玉兰簪

听碧江说起今儿的清凉宴,因得主人家里出了事儿,客人们大都退席得早。大姑娘二姑娘那边,也没听着相中了什么人。

碧江说,“来的公子,都看到长宁郡主那儿去了。大姑娘有些生气,寻大太太吐苦水。道是怎么就请了长宁郡主来,问是不是奶奶您发的帖子呢。”

“我哪儿给长宁郡主发帖子了?”明歌气笑了,“宾客的名册,我是问过老太太与大太太的。大太太才该知道,哪儿有长宁郡主呢?”

碧江翻来陆恒换下的几件衣服要去洗,“那长宁郡主,该是与平南侯府的世子爷一道儿来的。”

京都城的侯爵之间多有交情,每回办宴也都是相互递帖子的。明歌自然将平南侯府纳进了宾客名册给老太太看过的。至于长宁郡主出身平南侯府,这事儿,她虽知道,却印象不深。

明歌扶了扶额角,“这倒是有可能的。长宁郡主住在裕王府上都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她还是平南侯府的女郎。”

“那也不能怪我们奶奶。”碧江话里与她抱不平,手里的活儿没停下。陆恒这人爱干净,衣衫稍稍有些汗渍灰尘的,便会要换一身。整日下来,换过的衣衫便有好几套,碧江正一样样整理到一块去。

“大姑娘年岁到了,便也怪不得她。若拖得久了…”

话说着一半,屏风后闪进来一抹人影。蔚蓝的竹服,一对广袖洒在身后。明歌瞥见屏风旁走来的人影,忽的沉了声。方还是半撑着身子与碧江在说话,这会儿直又将自己搁置回了榻上。

碧江察觉得气氛不对,抱着整理好的衣物,与陆恒福了福礼。出了门去。

陆恒身上带着沧冽的木头味道。冬日的木头,浸润过雪水与露珠,风干了,才有的独特气息。味道只是很淡,待他走近了又愈发清晰了些。

人在床边坐了下来,袖口在明歌面前一闪,他的手背已探来了她额上。

“你可好些了?”

明歌“嗯”了一声,微微朝床里侧身。

“真的好些了?”陆恒的手掌覆来她肩头上,捂了捂。掌心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已然陌生得叫她难受。

“方和碧江说了会儿话,乏了。”

“爷身上好像脏了,叫青禾来侍奉梳洗换衣吧。”

陆恒收了手回去,将袖子凑去鼻尖闻了闻。“是脏了。”说罢,便听他起身出了门去。

少许时候,青禾端着热水回来。与陆恒宽衣清洗。

明歌背对着他,身后的声响渐渐觉着模糊,眼皮也跟着搭隆了两下。她无心管他,如今反倒几分轻松。也不必如以往那般,事事亲力亲为,替他打点生活,因他思前顾后。

想来,明歌只觉以往活得很是辛苦。

至少,现下背后的光很暖,她躺得很舒服,被褥薄薄的,不冷也不热。也不稍用再加冰块儿,夏日晚夜的风就很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