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再次轻扬时,一双粉色绣鞋轻轻踩在那辞柯的枯叶上,发出不堪承受的脆响。

他抬头望去,视线划过少女藏于兜帽下的尖尖下巴。

“谢姑娘——”自身后快步走来的是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总管,他笑眯眯着眼,躬身问,

“谢姑娘今日怎有功夫来此?”

被他叫作谢姑娘的少女仰了仰脸,月白兜帽垂落之际,秀发如墨锻显露于微光中,

小厮这才瞧清楚她乌黑莹澈的双目,柔软的鬓角。

单薄的眼尾因晨起的单寒泛着薄红,在素白的脸上恍若暮夏里不堪一折的菡萏。

她开口时,声音又轻又软,

“我今日是来求见表哥的,”

她说着,又不自觉抿了抿红嫩小巧的唇珠,“是有要事相商,这样他会见我吗?”

鸦黑的睫羽扑扇时,那黑白分明的大眼里也流露几分因不确定而生起的怯意,

小厮几近想按着小总管的头要他立马应承下来,谁会忍心拒绝这样的美人。

伴云依旧笑着,“世子爷因着前些日子的病,积压了一堆公务,若不然要小的先进去问问?”

他一面说着,一面摆了个手势示意谢知鸢跟上。

再次举起扫帚的小厮瞧了眼两人的背影。

少女提步时,身上月白绣金云纹披风裙摆维扬,卷起的弧度宛若水中一圈一圈的涟漪。

谢知鸢被带到偏殿坐着,她望向伴云踏入内殿通报的背影,手不自觉紧攥住裙子。

昨日才夸下海口,可今日见着那牌匾,那股子不自觉便能滋生的紧张瞬间窜上心头。

伴云给人安置在外厅稍等候,这才拐入内屋通报。

休沐日,陆明钦身上只批了件月白织锦单衣,靠在宽大的太师椅里。

伴云边说着余光也不自觉落在世子爷的脸上。

苍白孱弱,唇色浅淡,越发显得双目漆黑,宛若画本子里所描绘的病弱贵公子。

虽说暗中编排主子是大忌,可他经不住地想——装病装的可真像。

陆明钦垂着眼听完,指骨不紧不慢地敲了下扶手,似乎早有预料般地抬了抬眉,

“请她进来。”

谢知鸢原以为自个儿又要不被允许入内,没曾想今日倒是顺顺溜溜进去了。

细细算来,离上次见到表哥,已近一月。

她控制住要朝他脸上瞟去的视线,可难免扫到了两眼,

月白锦袍的男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半阖着眼,眉心微蹙,苍白病弱的眉眼,拿着泛着热气的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