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俨然又是一个万颅坑,一个被养到极致,即将成形的万颅坑。
岐城中身中子母蛊,无头走尸的头颅去向,见到面前之景后,已然有了解答。
朗禅目光掠过下方之景,“用阮氏的子母蛊毒养出来的万颅坑,不仅怨阴之气极重,还会沾上蛊毒之气。”他缓声说着,神情间不见半分异色,“倒是所言非虚。”
闻瑕迩不想再看上去,心中一时不知是愤意多些还是恶寒多些。他厉声质问朗禅:“你知不知道万颅坑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养这群鬼东西究竟意欲何为!”
朗禅收回落在万颅坑上的视线,闻言侧过头看向他,却是没说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递到了他的眼前。
闻瑕迩抿唇望向朗禅手中之物,第一眼便感觉有些眼熟,定睛再看上几眼后,闻瑕迩瞳孔猛地收缩一瞬。
朗禅手上拿着的,是一只流光溢彩的紫印。和他在骨师国之时,在图翎为云顾真织下的幻境中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亦是乌苏到死也没能得到手的,涂微紫印。
此刻,竟毫无端倪的出现在朗禅的手中。
闻瑕迩身形僵在原地,自重生后,他所有的经历、遭遇乃至遇上的人和事,仿佛一颗颗散落各地的细小珠子终于找到了那根引线,在这一瞬慢慢的串连到一起,汇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他探出手,接过朗禅手中的涂微紫印,欲笑,却连唇角也抬不上。
“何必多此一举。”闻瑕迩眼中透着嘲讽,“你既要我死,又何必费这么大一番功夫令我复生。”
云顾真那般珍爱图翎,而眼下图翎亲手送给云顾真的涂微紫印却在朗禅手中,除了是在云顾真死前从对方手中夺去的,再无其他可能。
朗禅不作声。
闻瑕迩阖上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泛出愤怒红意,一字一句道:“你从一开始便在算计我,自我复生、自我从禹泽山回到冥丘,冥丘中去到我家里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孤星庄的人,而是你的人。你故意让他们携带孤星庄的武器在我面前露出马脚,诱我去孤星庄见到云杳,发现这些年阮烟对云杳所行下的恶事,你要我亲手帮你除掉阮烟这颗心头大患……”
他深吸口气,不知又想到什么,捏着涂微紫印的手又紧了几分:“阮烟想用我的命换我弟弟的命,你替他铺好路将我引到孤星庄,他自是不胜欢喜。可你又怕阮烟向我吐露出关于你的一星半点,让我发现端倪,不仅易容亲自去到孤星庄,还在我进入阮烟识海之际,特意在之前篡改了阮烟脑海中与你的过往。”
“这样一来,看到阮烟识海中记忆里的我只会将所有仇恨的矛头对准阮烟一个人,你独善其身。而他二十年前替你做过的恶事,也因为他的自殁全部烂在了肚子里,无人再知晓。”
闻瑕迩低笑了两声,“说起来,即便阮烟不自殁,你也会暗中出手杀了他。为了保住你的宫主之位,为了保住你如今在修仙界的赫赫盛名,他非死不可。而为替云杳报仇的我竟成了你手中一把,任你摆弄的剑。”
他睨着朗禅,面含嘲弄:“朗宫主,我闻旸甘拜下风。”
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厉,揣度人心之确切,将他一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恐怕就连后来迟圩寻到云顾真的身世,在冶楼中等待云顾真的乌苏,也和朗禅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