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九叔叔当场给的结论是“不大好了”。
紧接着,救护车来到,送去最近的医院,医生语气凝重地说:“家属呢,还...继不继续抢救?”
一众人面面相觑。
“家属正往这儿赶呢。”一位年纪比较长,像是能拿定主意的老人,开口说,“救吧,走个流程,家属一会儿来了看见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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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柳丁跟韩沉西回忆起柳泊涟葬礼的细节,脑海里一切的开始,始于下午第一节 的物理课。
老师不厌其烦地在讲台上一遍一遍重复着“功率”的概念。
她听得有些昏昏欲睡,手握不住笔,思绪慢慢飞远。
很快,上课开小车被老师察觉,当即点她回答问题。
柳丁起立,她答不出,因为根本没留意老师的问题是什么。
正等着劈头盖脸挨一顿骂,哪想,班主任突然出现,然后冲她招招手说,“柳丁,你出来一下。”
柳丁迷茫地走出教室。
走廊里站着一位妇女,她认得那是她本家的婶婶,只听她说:“接你回家。”
柳丁首先的反应是,“我妈出什么事了吗?”
婶婶摇摇头,“不是,你爷爷......”她一顿,眼圈悠然红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柳丁反而稍稍安了心,或许下意识觉得即使爷爷出事,也一定不会是什么严重的大事。
她等着她的下文,过了很久,等来两个字,“没了”。
犹如当头一棒,柳丁懵了,她脑子嗡嗡响,在反应这个“没了”,强调的重点是什么。
她一直的印象里,爷爷身体健康,平常少有伤风感冒,即使活不到一百岁,起码要等耄耋之年才可寿终。
她缄默不言。
然后婶婶搂着她,带着她下楼。
正午的阳光太热烈,晒得整个世界模糊了。
所以,回板桥的一路,柳丁看树是糊的,看人是重影的。
直到,到达柳泊涟住宅门口,她揉揉眼睛,瞧清楚了门口停了好多好多辆车,挤着好多好多人。
她在这些人悲悯目光的注视下,亦步亦趋走进院子。
院子正中央,停放着一张床,盖着白布,柳思凝和爸爸柳思杰分跪在两侧。
柳思凝头埋在白布里,肩膀耸动。
柳丁停住了,就这么站着,不再动了,也没人催促她动。
院子里很多街坊邻居,来来往往,他们很忙,忙着砍掉院里的石榴树,忙着扫地,忙着拆卸正屋的玻璃,忙着打电话.......
气氛是沉默扼制的。
直到,有人买来了寿衣。
要给老人换衣服。
柳思凝被强制拉到一边,她满眼通红,望着那件材料廉价,款式复古的寿衣,突然声嘶力竭道,“我爸不穿这种衣服——!这是哪买的——!才几个钱——!我爸一辈子穿西装——!”
她拼命要去抢夺那件衣服,韩崇远眼疾手快拦腰抱住她。
柳思凝挣扎,对他拳打脚踢。
那是柳丁第一次见,她的姑姑在公众场合如此的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