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 早一批播种的玉米种子和高粱种子已破土出芽,绿苗有脚踝那么高了,长势喜人。
羊军国心里头瞧着高兴, 他兀自期盼着, 再赶紧多下几场雨吧, 往常中北部地区入夏后, 天气以晴热为主, 很少有大范围有效降水,持续发展, 又要干旱, 到时镇上的人又得头顶烈日,劳心劳力地灌溉。
羊军国自小是苦过来的,虽然现在土地承包给他人, 不再耕作了,但那些汗流浃背的场景,印刻在骨髓, 深知扛着锄头下田地不容易, 他心眼好人实诚, 不愿看同乡人整日忙活不得闲,边走边默默许着这盼雨的美好愿景。
沿着田埂一直行进到西南角,到头,拐上一条笔直的小道往回折返。
走有百米,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一个人, 他视力退化严重,直到近距离靠近,才发现那人是柳泊涟。
“柳...柳校长。”
羊军国主动打招呼时嘴瓢了一下,主要是他和柳泊涟有几次友好的往来,柳泊涟嫌“校长”的称呼太过疏远,让他按镇上的辈分叫“老哥”,可羊军国怎么也喊不出口。
大概他们这一辈的人,真正读书识字大有学问的找不出几个,自己吃了文化的亏,便打心眼里尊敬文化人,遑论,柳泊涟待人接客温文尔雅,举止投足间透出的涵养,令羊军国自行惭秽,是如何都不敢称呼他一声“老哥”来套近乎的。
“咱俩有日子没见了吧。” 柳泊涟面露欣喜。
“是啊。”粗略算算,从他搬到县里后,就没打过照面。
柳泊涟:“怎么今天抽空回来了?”
羊军国:“闲了就跑回来了。”
柳泊涟:“铺子生意不忙?”
羊军国:“反正是自己的店,忙不忙还不是看我的心情。”
一句打趣的话,柳泊涟听着笑出声,眼睛眯成一道缝,显得和蔼可亲。
“今晚住家里,还是再回去啊?”他问。
“在家呆两天。”
“晚饭怎么解决呢?”柳泊涟关心他的生活,“厨房开火了吗?”
“开了。”羊军国张口就答,却恰恰因为答得太快,暴露了他在说谎。
柳泊涟觑来一眼,不知怎么,羊军国莫名有种做坏事被班主任抓包的心虚感。
“来我家吧,我昨天熬的猪骨汤还剩一些,咱俩下火锅吃。”柳泊涟真诚邀请。
“我就不打扰您了。”羊军国下意识拒绝,他内心总有股两人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错觉。
“乡里乡亲的,说打扰就太见外了。”
柳泊涟一招手,羊军国笨口拙舌,再难以推攘,便起脚跟他去了。
进了厂子,柳泊涟领着他先去他的菜圃采摘新鲜的蔬菜。
羊军国看着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几片地,再看看依偎在柳泊涟腿边的那条狗,感慨道,厂门一关,里面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