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等着她再次开口。
微风拂动祁丹朱的发丝,她抬起黑亮的眸子看向雾气蒸腾的水面。
“我当时流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中感觉湖边站着两个人,我隔着水雾只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
祁丹朱声音低了低,这个情形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无一不是噩梦。
“最终明长跑向了我,祁明毓背道而返。”
这是他们三人人生的交叉点,各自做出了选择,从此以后面目全非。
君行之蹙眉,“祁明毓的年纪比你和明都要长大,如果要救你,明明是他更为合适,怎么会任由年幼的明长去救你?”
祁丹朱浅笑了一下,语气讥讽道:“他说他回去搬救兵,可他再没有回来。”
君行之声音一滞,他知皇家子女感情多淡泊,不会像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姐妹那样手足情深,却没想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见死不救之事。
祁丹朱继续道:“明长爬到树上帮我止了血,可绳结系得太紧,是死扣,明长力气小,根本就解不开,我被吊在半空中,手臂向下拉拽,伤口不一会儿就重新裂开,血重新淌了出来,根本就止不住。”
君行之心跳慢了半拍,祁丹朱说得风轻云淡,可那时她却是徘徊在生死之间,惊险无比,他的眼前不自觉浮现了那个弱小而无助的小丹朱,心仿佛也跟着流了血。
“明长没有办法,便跳到了水里,这潭水不深,正好到他的腰间,他站在水中抱住我的腿,将我往上举了起来,用这个方法阻止我手腕上的伤口再裂开。”
祁丹朱睫毛颤了颤,低语道:“我当时失血过多,时睡时醒,我清醒的时候一直让他离开,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一直固执地举着我,那天正赶上初雪,天寒地冻,我也不知雪下了多久,明长的下半身一直泡在冷水里,就这样废了……”
祁丹朱语气还算平静,但晶莹的泪珠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这是她心底最难过的事,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今天就这样坦然而无所顾忌地在君行之面前说了出来。
君行之将她抱进怀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丹朱,都过去了。”
祁丹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祁丹朱闭了闭眼,哑声继续道:“后来父皇回到行宫,救了我和明长,当时我已经晕了过去,我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天后才再次醒来,当时明长已经不能行走了,祁明毓说他半路遇到黑衣人,被打晕了过去,所以才没能及时通知大家救我和明长。”
她眼神冰冷,无声地嗤笑一声:“可我心里都清楚,黑衣人早在把我绑到树上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不然黑衣人哪里会放任明长救我?祁明毓分明是在撒谎,他自己打伤了自己,假装晕倒,故意拖延救援的时间罢了。”
君行之想起祁明毓一直以来对祁丹朱的态度,忍不住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他问:“后来抓住那些黑衣人了吗?究竟是谁想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