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干净利落,在纱屏的那边自在恣意,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
而他,心神却渐渐被她牵系。
江彻觑着少女,眸色渐柔。
窗外雨声滴在竹叶,淅沥轻响,窗缝里有一丝风钻进来,摇得烛火轻晃。他就那样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纸上传来极轻的啪嗒声音,沈蔻随之搁笔,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擦了擦。伸手去取润喉的茶杯时,她忽然似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向这边。
烛影摇曳,她的眸中泛红,似有泪痕。
突然落进那双泪眼,江彻微怔。
他的对面,沈蔻也愣住了。
*
逗留官驿的这几日,沈蔻除了劳烦侍卫到苏家去探问苏夫人的病情之外,半步都没踏出过这座官驿。闲时除了翻书逗鸟,便是登上凉台发呆,清风明月入目,就着槐水的美味佳肴,渐渐有文思涌起。
藏于心底的那个故事亦愈来愈明晰。
今晚饭后无事,她便再度提笔。
大抵是外头下雨隔开喧嚣,令屋中格外安静的缘故,她今晚写得格外顺手,在长案前坐了整个时辰,初稿的纸笺都摆了好多张。沉浸其中时,情绪也被戏角拨动,她甚至不知道眼睛是何时湿润的,直到眼泪滴在纸上,晕染开大团的墨迹,才恍然惊觉。
她匆忙擦拭,察觉喉中干燥,欲喝茶润润。
随即,她察觉周遭不太对劲。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彻。
他身上穿着鸭蛋青的暗纹交领长衫,银线绣出的起伏山峦和繁复云纹经了烛光映照,凭添端贵之感。脸上倒不似寻常冷硬,浮着微红的醉意,那双眼在雨夜里如同深湖,望之泓邃浩瀚——像是藏了万千情绪,在平静的表象下渐欲涌出。
目光相触,有片刻的安静。
还是沈蔻最先醒悟,起身道:“夜深雨重,王爷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江彻踱步近前。
浓烈的酒味随同他的身影压过来,连同他的目光都似带了醉意。沈蔻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微乱,不动声色地垂眸避过,道:“王爷想是喝了不少,外头宋嫂还在,不如让她熬碗醒酒汤,送来给王爷解酒吧?”
“不用。他们说你病了。”
声音如磁石打磨,分明掺了疼惜。
沈蔻看惯了江彻的冷硬淡漠,极不适应他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便强自笑了笑道:“没有的事。是我懒得动,寻的借口。”
“可你哭了,眼睛都是红的。”
江彻攫住她目光,似欲看透背后裹起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