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伸手去扶,杜若却怕谢如琢又跪他, 不肯起来,说道:“臣几年前只是遇到了一个好学又不能学的学生,为人师者,本当如此,是本分所在。”
“好,朕不谢了。”谢如琢无奈道, “先生快请起。”
杜若十八岁中探花, 如今还很年轻, 离他近了总能闻见松墨香气,五品官员人人皆一样的盘领青袍乌角腰带,在他身上却觉要更雅致些, 他像是由一块清润的美玉雕琢而成, 君子如玉一词仿似就是为他而备,眉眼又时常含笑,无人见之不如沐春风。
“几年前臣就想, 六殿下日后定不是被困在一方院落里的人。”杜若谢了坐, 笑说道,“今日见到陛下,果然如此。”
谢如琢笑着摇头:“要是当年没有先生, 朕不会走出那方院落,也不会坐在这里。”
当年在冷宫无人问津的时候,杜若没有把他当作被皇帝抛弃的皇子,而是像老师对学生那样,传道受业解惑。不仅如此,杜若在听说何小满每月用自己的月银买笔墨纸砚后,不动声色地揽了这样活儿,有时还会将一些小点心跟书稿一道递进来。
冷宫五年,杜若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们施以援手的人。而他身为孙秉德的学生,最年轻的探花郎,前途大好,本可以不必如此。
“陛下能在那般境况下心志坚定,勤学苦读,必然是无事不成。”杜若道,“臣自问若身处陛下当年境地,恐做不到陛下那样。所以,陛下之今日是您自己争取来的。”
谢如琢一笑而过,转而问道:“先生在翰林院七年,本该入六部,朕却让先生来做太子的老师,先生心里可有怨?”
“陛下说笑了。”杜若摇摇头,“臣的老师或许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臣并不觉得。入六部是干实事,如今是教导储君,修习学问,其实在臣心里没什么分别。臣求学问道,登科为天子门生,不管身在何处,相比平民百姓,臣能为天下人做的事都已多了许多,那这就是臣心中所愿。臣今日尽心教导太子殿下,来日殿下若能从臣所教的东西里学得一二,臣就觉得今日所做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