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

威尔大致翻了一下记录本,纸页飞快的从他的手指间滑过去,然后他把这疑似并没有什么用的东西转手递给了杰克,又看向阿拉娜:“他告诉你的?”

“当然,我可没办法从几下敲击中判断出是哪首曲子。”

“你的意思是他并不讨厌和我们接触?”

“对。”阿拉娜看了一眼那边拨腻了桌面索性趴下打瞌睡的青年,“事实上他相当健谈,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愿意说的人,汤姆他更像一本问题大全,在对阿诺德·比彻的死供认不讳之外,他总共问了我三个问题。”

她的话里的某些关键点令威尔彻底转过身来,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望向阿拉娜,两位心理学人士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问了你什么?”威尔问。

“一,监狱能不能提供可乐和薯条。”阿拉娜说:“第二个问题是里面有没有一些零工,他是否可以通过打工买点感兴趣的东西,书,耳机和音乐专辑之类的。”

认真看了一遍记录的克劳福德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向黑色长发的女侧写师,语气里含着混杂了某种惊讶和好笑的重音:“显然我们的这位“剥皮客”将监狱当成了可以随意度假的地方,又或者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所犯下的事将令他在铁栏杆里反思终身——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彼得和玛丽的领养问题。”阿拉娜双臂交叠着抱在胸前,直视着克劳福德,“他希望彼得能够找到一个有知识和文化的家庭,最好是能够支持他好好读书那种。并且希望能有fbi的人收养那个叫玛丽的女孩。”

克劳福德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玛丽——我不清楚,也不确定她的脑神经是否受损,以后能不能恢复成正常儿童的智商。我们的钱不够去正规医院做细致的检查,而显然我也不能拽着医生的衣领让他给玛丽看病。”

在之前的审问中,汤姆的双手搭成一个三角型支在白色的人造板桌面上。阿拉娜注意到他的双手十指很长,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漂亮。中指和食指上分别戴着一粗一细两枚银色的戒指,细的戒指铭刻着罗马文字:“毕竟正规的医院需要正规的登记,假如被医生意识到玛丽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且我甚至不到21岁,那麻烦就大了。”

汤姆的语气非常温和,那种别说是罪犯,甚至在美国青年身上都少见的逻辑和思维都很清晰的说话方式令阿拉娜并不反感听他讲下去。

“更何况假如隔壁床的父母发现我给玛丽还有彼得做的饭有多难吃,可能会报警说我虐待儿童。”他甚至随口开了个玩笑。

“真的很难吃吗?”

“刚开始的时候彼得曾经试图装作发烧逃避我做的饭。”汤姆露出一个少年人独有的,看起来有点坏但又无伤大雅的得意微笑,这让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浅淡的酒窝:“直到他发现除非他自己学会做饭并且能一大早爬起来,否则别无选择。”

阿拉娜挑了下眉,这样有着生活气息的话显然不太符合关于“剥皮客”的侧写,虽然汤姆显而易见有着相符合的身高,对孩子的仁慈心和一些文艺气息,不过——

“现在我们回到正题,关于玛丽的收养问题。”白发青年将一不小心拐出去的话题又收了回来,他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眼睛盯着上面的罗马数字:“我罪不至死,女士,按照法律来看我将在监狱里待上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是吗。”

他说这句话显然不是要阿拉娜进行回答,所以经验老到的女侧写师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等待他下面的话。

“我希望最好是由fbi的人收养她,虽然你们看起来很忙,但我个人认为你们有着不错的收入,相对优渥的生活和令人称赞的社会责任感……以及道德感。”

“这是夸奖吗?”

“当然是。”

“或许我该说谢谢?”

“em……那可能有点为时过早,女士,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对我的认知,比如说我看起来像个乖宝宝,或至少是比较顺从的罪犯这种想法。”

汤姆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由衷的抱歉神色,这种神色很显然的流露在脸上。他看起来有点过于轻松,也因此让剩下的半句话更为令人毛骨悚然:“现在要查到一些信息太容易了,我不介意进入到铁栏杆之后,但等我出来的那天,如果被我发现有人虐待玛丽。”

白色半长发的青年压低了嗓音,身体前倾贴近了阿拉娜。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那种近乎由内而外瞬间改换了气质的状态足矣令许多胆小的人铭记终生,哪怕他们知道面前这个青年狩猎者的姿态并不针对于无辜者,然而那种仿佛蛇嘶的气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确确实实的散发了出来,并且令寒意紧覆上他们的皮肤。

“我会杀了他们,像宰杀阿诺德·比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