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长的走廊上，书房议事的男人们散会，心事重重的少女走上楼，在转角处，正巧撞见佣人为程述尧引路。

女佣表现殷勤，走得很慢，低声道：若有需要可以随时传唤她，她今夜值晚班。

男人敛眸不语，他态度疏离，一副水泼不进的淡漠神情。

“小姐。”女佣唤了一声。

宋煦怔愣，她反应过来，朝后退一步，微微弯身，对他行了一个屈膝礼，这是她那所古老舞校保持至今的传统，用以表示谦卑与尊敬。

她说：“祝您晚安。”

女孩略一颔首，肩颈线条舒展柔美，细微的动作，有轻易而优雅之感。

男人目光掠过，便不再看她。

擦身而过后，她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在听。

女佣在房门前停下，今夜，他住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这么近的距离，她心跳微微加快。

回房后，宋煦打开全息投影，把芭蕾舞剧调出来，系统自动跳到上次退出前的那处。

这是天鹅湖舞剧第三幕中的一段，讲述魔王扮演的使臣携黑天鹅在王子的宴会上登场，王子被假扮白天鹅的奥吉莉娅所蛊惑，与黑天鹅共舞。

不同于其他版本邪不压正的童话式结尾，该版本的结局是王子被魔王杀害，天鹅被魔王掳走。

此时，舞剧演到了王子、黑天鹅、魔王的三人舞。

任投影开着，房间里回荡着乐曲声。

宋煦洗漱完，投影正放到黑天鹅变奏曲，她把画面调成静音，拉开衣柜，拿出被她藏在柜子深处的东西。

一台加固式笔记本电脑，可作军用。这台电脑是母亲留给她的。

去年夏天，她因故打开这台尘封已久的电脑，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在每年，父母都会给她发送一封信件，第一封是她来到程家的第一年，信里对她说明，他们在从事保密度极高的工作，暂时无法返回联邦，只好将她寄养在程家。

这些信件，她看过无数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父母对她的挂念、歉意和爱。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煦以为他们都忘记她，或者，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才在把她托付给程家后杳无音信。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好，这都让她在失去自由的世界里，窥见一线的希望。

她要回去，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程家，更不能嫁给程珣。

确认东西还在，宋煦又一次把电脑放回去。

她再抬头，看见投影中那舞台上的黑天鹅，高傲魅惑，勾魂摄魄，令人无法拒绝。

宋煦站起来，走到投影前，舞者妆容映在她素白的脸上，犹如从纯洁柔弱的白天鹅，转瞬变为野性难驯的黑天鹅。

陈姨的话犹在耳边，如此想来，老太太为她挑选了一位不错的教父。

有令人忌惮的身份，有立场、也有能力帮她。

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男人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他会帮她吗？

宋煦关闭投影，轻轻推开房门，望一眼走廊，确定没人，她缓缓走出去。

每一位优秀的芭蕾伶娜，同样是技艺精湛的表演者。

她站在程述尧的房间前，调整呼吸，酝酿好情绪和说辞，抬手敲了三下。

片刻后，门自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