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我低声吼道,如此之近的距离能让我能从他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情绪失控、双眼通红的自己。
雷古勒斯挣脱开我的束缚,用力甩了甩那只被我抓得有些发红的胳膊,欲言又止。
望着那张与我相似的面孔,我仿佛看到了前几年的自己,在每次与他争吵后,都是这样的复杂神态,双眼不自然地眨来眨去,目光乱飘,仿佛这样就能躲过内心挣扎的情绪和翻涌的思绪。
“告诉我,你没有加入了他们,这只是你买的纹身贴纸好吗?”我的声音越来越不平稳,尽量敛了情绪。
我是在问他,可更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雷古勒斯神色凝重,眉头不展,却在与我目光相撞的瞬间,骤然变了脸色。
“不好,西里斯,你已经七年级了,我劝你尽快做出明智的决定,不然母亲和贝拉她们都会对你很失望……”
“我用不着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来对我评头论足!”我忍不住抽出魔杖对着他,痛心疾首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沃尔布加的,也不是贝拉的,为什么要对别人言听计从呢?”
对,一定是她们逼迫他,他本心不会这样的。
我继续尝试找理由抚平自己马上要爆发的情绪,而可笑的是,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理由和借口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突然紧紧地盯着我,神色忽明忽暗,“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祝你好运,西里斯。”
话毕,他便拼命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还没等我叫住他,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黑黢黢的楼梯口处。
隔着一面厚厚的泥墙,我和卡莉娜靠在墙边各怀心事。
良久,我听到盥洗室门口传来一阵答答的脚步声,一声轻叹落下,伴随着那个我熟悉的轻柔的吻。
“你怎么在这?”
卡莉娜神色阴鸷,紧锁的眉头还是迟迟无法舒展。
看来是这面墙的隔音太好,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在门外爆发的争吵。
我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伸手抚了抚那皱成一团的眉头。
“没什么,你还好吗?”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平淡。
她眼波潋滟,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莉莉差点被人袭击了,这次可是在学校里面,西里斯,”她叹着气道,“我一直认为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所以总是劝她毕业后就来应聘助教岗位,但我没想到,这些四年级,比我们小整整三岁,居然能把那些脏话说的轻巧而骄傲,甚至还有人想用黑魔法。”
听到这里,我心头的忧愁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本想告诉她雷古勒斯已经加入食死徒这件事,到嘴边的话语却欲言又止。
还是先安慰好她吧。
“或许这也不是件坏事,甜心,”我朝她眨眨眼,“至少你和莉莉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这次你似乎并没有受伤。我们快毕业了,早点接触局势、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对每个人都很重要。”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摊摊手。
“希望吧,”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我那双因不安而交叉起来的手上,“那你呢?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女生盥洗室门口思考人生?”
我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我路过而已。”
“拜托,你的背后都被墙压出深深的印子了,我又不傻。”她没好气地打了一下我的肩,睨我一眼。
我苦涩地笑笑,果然瞒住她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雷尔加入食死徒了,”我轻声道,“我本以为他会有点主见的,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最后总是绕到沃尔布加身上。”
卡莉娜并没有多么震惊,而是淡淡地呢喃着:“很正常,现在斯莱特林几乎只有两种人了,一是加入食死徒的,二是准备加入食死徒的。”
话毕她无奈地吐了吐舌。
我的情绪有些上扬,不由得问她:“那你是哪一种呢?”
“噢我现在可举步维艰了,”她自嘲地笑笑,“想不到吧,一个崇尚伏地魔的学院的两个学生会主席,居然都没有加入食死徒的打算,现在到处都是骂我们的人呢,不过没有人会傻到当面和我对峙,除了刚才那帮巨怪一样的蠢蛋。”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鼻涕精,或许是他偶尔会出现在卡莉娜不经意间的话语中,或许是我一度十分憎恶他,我忽然对他来了些兴趣,遂问道:“那鼻涕……斯内普呢?”
她的神色有些波动:“可能是打算加入吧,不过至少他一定不会伤害我们。”
我不禁有点生气,她怎么总是相信鼻涕精会是一个好人呢?但回想起在我与她针锋相对的日子里,鼻涕精确实护了她不少,遂不再计较鼻涕精的问题,话锋一转,继续接上她刚才的话题,怜惜地说:“你不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你免于纷扰,是我的责任。”
望着她有些期待却悲戚的目光,我顿了顿,继续摸摸她的脑袋,放缓声音道:“你男朋友还是很厉害的,甜心,毕竟论无声魔法,我就比你强多了,不是么?”
听到这里,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凑过来依偎到我怀里,轻轻蹭了几下,像小猫那样乖巧。
我亦抓住了她那双温暖的小手。
“这可是你说的,”她轻轻浅浅道,“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吹牛,我该怎么罚你呢?”
我狡黠一笑:“那就罚我主动亲你吧。”
她羞红着脸打了我一下。
1978年的春天还在下雪,不同于往年那短暂而盛大的圣诞雪季,今年料峭的春寒来势汹汹,却又因裹挟着莹白的雪花而染上了些许温和的意味,让那赶尽春风的呼啸寒风都变得温柔起来,就连大家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红晕,看起来都像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我曾在卡莉娜的笔记本中看到一句东方俗语“瑞雪兆丰年”,可抬起头,我只看到陡然的四壁和黑黑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