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克劳奇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在房间里回响,他一边笑一边快速地说,“你是在说我睚眦必报吗?我和你的习惯恰好相反,不喜欢用一种可爱的方式拐弯抹角,尤其是对那些远道而来的人。而且我有必要说明,我的一切行为都出自我‘个人’的意愿,不过,如果有必要,我也会像你说的那样,给我父亲提供一点小小的便利和帮助,那样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了,嗯?”
他的语气欢快又轻松,却隐隐夹带着凶暴的威胁;罗齐尔吸了吸鼻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好吧,巴蒂,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向我对你的误解道歉。”
“我也向你道歉,罗奇。”西格伯特·弗利说。
一段沉默,只有雪貂洛拉哀怨的呜咽声和微弱的布料摩擦声;斯莱特林的男孩们一点也没察觉到他们的宿舍藏着五名入侵者,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刚才那场谈话上。
掠夺者们躲在一张空床旁边,个个屏息凝神;茱莉心里很紧张,如果被发现她半夜潜入了斯莱特林的男生宿舍,那她就完了——比顶着一头可笑的头发更糟糕。
“好啦,好啦,”小巴蒂·克劳奇率先打破了尴尬困窘的气氛,他拍了拍手,兴奋地说,“我们今晚不是还有正事儿要干吗?”
黑暗中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玻璃器皿的碰撞声,屋内亮起一盏绿幽幽的灯,五个男孩围坐在被临时腾出来的空地上,注视着一口小锅。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詹姆小声说,“半夜不睡觉研究魔药,鼻涕精都没他们这么变态。如果斯拉格霍恩知道了一定会感动的老泪纵横,到处宣传他学院的学生们有多么多么勤奋。”
“谁知道,”西里斯没好气地说,“他们该不会是在研究什么邪恶的黑魔法吧。”
莱姆斯低声说,“他们看的书是《强力药剂》。斯拉格霍恩在课上提过,里面记载着一些药效很可怕的魔药配方。那本书属于禁书区,他们是怎么弄到手的?”
“偷来的,要不就是斯拉格霍恩批准借阅的。”彼得也跟着猜测。
“我看不大可能是借阅条的功劳,”莱姆斯说,“教授们不会认为一年级的学生会需要这本书,很有可能是偷来的,不过,他们是怎么躲开防偷窃咒语的呢?”
西格伯特·弗利提溜着一条不停蠕动的蚂蟥扔进煮沸的小锅里,噼啪一声,蚂蟥瞬间融化了,冒出一股热腾腾的白气,水蒸气洇湿了男孩们的脸和头发,凝聚出细小的水珠。他们边熬制药水边聊着天。
“……代替的材料可能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加里奥特·诺特盯着由绿变黄的液体咕哝道。
“实验品而已。”西格伯特说。
“即使是实验,也要尽可能做到严谨。”雷古勒斯说,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药水的变化。
“在材料和水平都不够的情况下,达成你要求的严谨可不太容易。”罗齐尔半开玩笑地说。
“雷古就是这样儿,”小巴蒂懒懒地说,“他对什么都很严格,对自己更是。你们看见他的作息时间表了吗?梅林啊,几乎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除了——周四的晚上。是可以尽情享受的娱乐时间……”
茱莉心里咯噔一下;小巴蒂意有所指。
“看来你很关心我,巴蒂。”雷古勒斯语气冷淡,“想必我周四晚上的娱乐方式你也知道啰?”
“啊,也许我可以猜猜,”小巴蒂轻快地说,“一只温驯、可爱又迷人的小狗,满足布莱克式的情调。”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他烦躁地搅动着坩埚。
“你从哪弄来的狗崽子?”加里奥特饶有趣味地问,“不会是从那个傻乎乎的大块头那儿弄来的吧——”
愤怒的碰撞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是从靠近门口的那张空闲的床铺那儿发出的。五个男孩吓的呆滞住了,那里漆黑一片,就像有什么骇人的怪兽潜伏在里面一样。
“怎么回事,”加里奥特结结巴巴地说,“是什么东西——是洛拉吗?”
“不是,洛拉在这。”
“耗子,学校里耗子很多。”
“耗子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加里奥特哑着嗓子叫道,“帷幔在动——别告诉我说是耗子在上面荡秋千。”
“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巴蒂抓过提灯往那张床铺走去,雷古勒斯和罗齐尔举着魔杖紧随其后。加里奥特和西格伯特提心吊胆地看着。
“什么都没有。”小巴蒂说,用提灯照着床底,“不过很有可能是耗子,这下面有一个耗子洞,我们可以把失败的魔药倒进这里面。”
于是五个男孩又坐回一处,等着药剂熬好。药剂现在变成了一种肮脏、黏稠的黑色东西,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失败了……唉,白费了这么多材料,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很难弄到的呢。”小巴蒂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当杀虫剂了。”
他把药剂倒进了他刚才发现的那个耗子洞,过了几分钟,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惊慌失措的跑动声,但很快就安静了。
加里奥特面无表情;雷古勒斯很不舒服的样子;西格伯特脸色发白,他抱紧了他的雪貂。
罗齐尔慢悠悠地说,“西格,小心你的洛拉,别误食了那些死耗子啊。多加小心。”他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看向西格伯特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们收拾好了器具,熄灭了灯,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我们也回去吧。”莱姆斯悄声说,于是掠夺者们缓慢地向门口移动。
“你们今天看见赫奇帕奇的那个女生了吗?”加里奥特突然开了口,掠夺者们停住了。
“她真是太好笑了,瞧她把自己弄得那个样子!她大概觉得自己这样儿很时髦吧,她在模仿巴黎画染吗?”罗齐尔回答。
“雷古觉得怎么样?”小巴蒂笑着问,“你不是喜欢那一挂吗?”
“我对麻种女巫没有兴趣。”雷古勒斯冷冷地说。
“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和沙菲克走得近,”西格伯特赶紧说,“别把雷古和那种人混为一谈嘛。”
“谁会喜欢那种人?”罗齐尔厌恶地说,“赫奇帕奇都是软弱无能的饭桶;博恩斯家居然有人被分到了赫奇帕奇,真是给纯血统丢人现眼。”
“我也不喜欢沙菲克。”
“你不喜欢她是明智之举。老实说,沙菲克和布莱克确实不般配,”小巴蒂说,“沙菲克家道没落,不思进取;沙菲克本人也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
“可她父亲到底认识那么多人呐,”加里奥特·诺特说,“而且从她的穿着打扮上来看……那对祖母绿的耳坠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这不像是家境困窘的样子。”
“她父亲确实很能干。不过,虽然世事千变万化,但看得远不会有什么坏处。她现在享受的东西,未来可不一定能带得走,她有一个哥哥呢。”
“斯拉格霍恩私底下和我说,戴维森·沙菲克资质平平,不会有太大出息。至少比不上他妹妹;他把全部精力耗费在了魁地奇上,枉费他父亲的一片苦心。”
“沙菲克和她的哥哥人都很好,我上次摔伤了,是他背我去的校医院。”西格伯特说。
“听听,西格心软了,”罗齐尔玩味地说,“一向讨巧的弗利先生就没有拜访一下沙菲克先生表示感谢吗?”
“是啊,我父亲的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家都很敬重他;这不,前些日子刚刚专程拜访过尊府哩,感谢你和罗齐尔叔叔的照顾,”西格伯特说,“说不准,最近还会再叨扰一次。”
“对你们的造访,我全家不胜荣幸;但恐怕我们没有时间招待你和弗利先生,”罗齐尔冷冰冰地说,“因为我母亲病了。”
西格伯特礼貌地表示了对罗齐尔夫人病重的关心和遗憾之情,罗齐尔同样礼貌地表示感谢。这期间,其余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西格伯特和罗齐尔的你来我往的谈话结束后,雷古勒斯关切地问罗齐尔夫人的病情如何,是否有所好转、请医生来看过,罗齐尔回答说是旧疾复发,已经请私人医生登府照看,并无大碍;罗齐尔由衷地感谢了雷古勒斯对罗齐尔舅妈的关心,并热情地邀请他复活节假期来家里做客。雷古勒斯礼貌地回绝了,说是假期另有安排。
罗齐尔又把话题转到了那个哗众取宠的赫奇帕奇女生身上,他满怀嘲弄和憎恶的心情说,“她真的可笑极了;第一堂飞行课闹出那种乱子来,把魔药课搅合的鸡飞狗跳;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儿,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还是雷古给她救下来,不然她就没命了——当然,那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那类人少一个算一个,魔法界会干净很多。”
“如果学校出了人命,恐怕我们就都得收拾东西回家了。”雷古勒斯冷冷地说,“你也会回到布斯巴顿,公平的说,那里比霍格沃茨要适合你。”
“啊,这确实是,”罗齐尔没听出雷古勒斯的弦外之音,他想当然地说,“或许你也能去布斯巴顿呢——”
小巴蒂噗嗤笑了。
罗齐尔不快地说,“巴蒂,你笑什么?”
“啊,鼻子有点痒。”小巴蒂懒洋洋地回答。
“她,”罗齐尔说,他指的依然是那个被他用来当做谈资的赫奇帕奇女生,“她居然和那个纯血败类卡尔待在一起。那个阿兰·卡尔,他的祖母阿兰·艾丽娅·卡尔就是一个败类,曾经在布斯巴顿公开表示支持麻瓜;还有那个诺曼,一脸假笑,我猜他应该是洛伦·诺曼的孙子,真是蛇鼠一窝。”
“我们别说这些了,行吗?”雷古勒斯不耐烦地说,他翻了个身,把床帘唰地拉上了。
罗齐尔有些尴尬,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他接着说,
“霍格沃茨的泥巴种太多了,尤其是赫奇帕奇,都是泥巴种和混血,简直是一个烂泥塘;他们居然让邓布利多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当校长,真是败类——”
他的声音被一阵猛烈、狂怒的撞击声吞没了,好像有人运足力气把拳头砸在坚硬的木板上。斯莱特林的男孩们惊慌失措地瞪着那张疯狂地摇晃的床铺,那张光溜溜的床板剧烈地上下颠簸,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忽地冒出几个闪光的白色小点,小点越变越大,最后变成几个淡青色、椭圆的物体,直直地向几个目瞪口呆的男孩的脸上狠狠砸来——噼啪几声脆响,男孩们的脸上满是臭烘烘、黏糊糊的蛋液。
惊惧愤怒的尖叫痛骂声惊醒了整个斯莱特林的宿舍;趁着混乱,掠夺者们安然无恙地溜出了斯莱特林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