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院长打开画作,留神观察着李老,希冀他能在看到画的一刻,有所回忆。
但……李老双目混沌地看着画,和看电视、看茶缸一样,毫无反应。
“爸,爸!您还记得这幅画吗?”
……
李老的儿子和老院长在旁边,努力帮着他回忆。
“爸,您好好想想,这幅画在您手上当宝贝似的多少年了,您应该不能忘啊。”
“李老,我还记得您给我指出了两个小小的污点,是画作保存不当出现的霉点,您当时还特别懊悔,说不该带着画去苏州求鉴定……现在这霉点早就被清除干净了,您再看看,还记得那两个霉点在哪儿吗?”
丁鹏看着几人在那里做无用功。
啧啧摇头。
看来,老院长这一次要无功而返了。
但喵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喵也帮不上忙啊。
喵的使命就是保护国宝,在画作摊开的时候,喵可盯着呢,看着他们将茶缸、水杯移开了。
家里也没个蚊虫什么的,需要喵擒拿。
喵……
就在丁鹏神游天际的时候,就见屋子西北角的鱼缸里,一条白腹锦鲤,似乎被鱼缸里的清道夫惊了一下,不由得猛地一窜,居然跳出了鱼缸。
一道水花扬起。
丁鹏大惊。
呔!竟然在这时候越出鱼缸!
意欲何为?
只许你在鱼缸里看国宝,不许你近距离观看!
丁鹏猛地窜起,一口叼住锦鲤,示威似的拔下它几片鱼鳞,在众人的惊呼中,跳上鱼缸,将鱼扔了进去。
“这猫真聪明!”
李老的儿子不由得感叹道,不由得摸了摸橘座虎头虎脑的大脑奔。
谁知这一幕,却让李老浑浊的眼球动了动。
“六子,别碰猫。”
李老的儿子一愣,“爸,您叫我?”
李老的神色似乎在变化:“你小时候,你碰了猫,那猫毛呛入了你的呼吸道,差一点没救过来……”
众人一愣,就见李老絮絮叨叨起来:“那时候大半夜的,路上一个行人没有,我抱着你想找车,可最后只有一辆路边捡破烂的三轮,多亏了人家张师傅好心,一路把你拉去医院,不然你这条命,还真要早早交代了。”
见李老回忆出这么多细节,众人都是一喜。
只有老院长注意到了那个名字:“张师傅?”
“张师傅,张师傅是个好人,是个厉害的人,”就见李老眼睛一亮:“救了孩子的命,我无以为报,想把那幅画给他,但人家不要。”
画是宝贝,但孩子的命,更重要。
可张师傅不仅不要他的画,还在仔细看过画之后,告诉李老这幅画确确实实是真迹。
“他说是真的,而且价值很高,”李老笑了:“我就问他能值多少,他伸出指头,比划了这个数……我说八万?他说八百万!”
李老当时只当是开玩笑,哈哈笑着一点也没当真。
但张师傅却郑重告诉他,将来一定有人前来收画,这些人一定会给出各种价格——
“他要我记着,画值八百万,低于这个价格,不要卖。”李老的神色渐渐变得通红,一种喜悦和赞赏涌上来:“……这么多年,我每次忍不住了,就想起他的话,我就告诉自己,我要信他。你看看,他说得多准,说得多准啊!”
“爸,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儿了,真有个张师傅救了我?”
“不仅救了你,还在咱家呆过好一阵儿呢,还教你学画画,”就听李老充满感情地回忆:“只可惜你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最多学了两笔简笔画……”
李老的儿子似乎一下子想了起来:“哎呦,还真是!简笔画!张叔叔的简笔画!”
据他说,这个张叔叔的简笔画画得特别好,那时候流行舒克和贝塔、黑猫警长之类的动画片,张叔叔都能信手拈来,寥寥几笔就能随手画出人物形象,甚至比动画片里还真。
老院长的神色越来越奇怪。
丁鹏甚至能感到,老院长微微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这个张师傅,全名是什么?”
“叫张、张……”李老张口,然而这个名字似乎卡在了喉咙里:“张什么来着?”
丁鹏看着他在短短的十数秒中,一双眼睛暗淡下去,似乎即将恢复浑浊。
完蛋。
间歇性的失忆啊。
这怎么回事,就跟电视剧里的人物最后一刻总是说不出来凶手名字似的。
呸呸,什么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