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横冲直闯,一个深思熟虑,却都长了一副坚硬的脊梁。
若缺失了敞亮地磨合,两个人拥抱时,一身铮铮铁骨便会将对方磨得生疼。
风拂过庭院,将窗棂吹得吱吱作响。
水光的哭声像小孩子,不计形象,不计后果,上下牙齿拉着口水丝儿,两只手被包成大白馒头。
难过的小猴子挥舞着大白馒头,扬言要打死大狗熊。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山月眼眶温热,泪光盈盈,嘴角却浮上一抹笑。
笑意中带着些许歉意。
“若是我们没有遇见,你会不会更快乐些?”
山月泪意朦胧地看着幼妹:“未曾被仇恨裹挟,愉悦欢欣地在山涧穿梭,魏大夫插科打诨哈哈笑,陈婶煮的锅子里始终有些过咸,但没关系——”
山月的眼泪,终于落在了人前,落在了光下。
她嘴角那抹笑一直都在,却藏着显而易见的苦涩和愧疚。
如同福寿山山火后,她一直梦靥,一直悔恨着为什么要带着母亲和妹妹去多赚那几十个铜板;
她自遇到水光后,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悔恨,她为何要打开挂满母亲在火中的那扇仇恨之门?她为何要把水光也拖进这个深渊?
她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她走不出去。
她只有执拗地一遍一遍地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让水光离这些事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在原地打转,浑身都是痛苦的烙印。
她不愿意水光也这样。
山月淌着泪:“咸淡都没关系,咸了便多喝两口茶汤,淡了就吃两块婶婶自家酱制的萝卜干,咸淡都无事,只要快乐...”
“我快乐的呀!”
水光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立刻打断了山月的后话:“在山里跑跑跳跳摘草药我快乐的!重遇你我也是快乐的!我看到薛瘦子被常狗熊打出屎,我简直快乐得要飞起来!”
“我没有不快乐!我一直很开心!若是不开心,我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比如把常狗熊打飞!”
小猴子再次挥舞大白馒头,仰头大哭:“我再见我姐姐,我怎么会不快乐!我为什么会不快乐!?我报仇,我报完仇我怎么会不快乐!我不快乐我还报什么仇啊!?我一早带着你跑掉了呀!”
“我都想好了,等我入宫做了响当当的贵妃!吹完枕头风!报完仇!——噢,咱们一起干,互通有无,绝不再擅自行事!”
水光及时找补,并斗志昂然地抹了一把眼睛,把眼泪水擦干净。
没眼泪作负担,她才能更好宣发啃老和啃弟宣言:“咱们就回平宁山!咱们傍着老魏和老陈吃白食!你放心,他们不会说啥的!还有弟弟!我让魏小慈给咱们洗脚!剪指甲!当长工!呜呜呜,我地里的黄连五年期快到了,我还得回去挖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