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郁见薛枭点了头,便开口道:“两处伤势都是外伤,并不至动摇其根本。要紧的是有伤便有寒,'牵机引'的用药我已解出,多以五步蛇毒、朱砂、火岩等热性大毒入药,肩头的伤太深、寒太重,将藏匿于骨疽中的毒牵发出来——”
程行郁目色一沉,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这些时日,我先施针稳住经络心神,手上动作也快一些,力争早日将解药析出。”
“'牵机引'?”水光惊愕。
薛枭侧目,神色平和,语声低沉:“...'青凤'得用之人,必先喝下一碗毒汤,才可得信重。”
水光瞳孔放大:“毒汤?喝毒药?姐姐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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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枭未立刻回答,而是回头凝望,凝望着那重重幔帐,目光深沉缱绻。
幔帐很素。
只挂着一层灰纱的纱幔。
整个西厢都很素,未有一件颜色艳丽或奢华复杂之物。
当初分南北府时,南府库房空空如也,祖父留下的物件儿一早被北府搜刮一空,但,凭他自己,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财物。
山月接手南府,却未取用分毫,并约束着她带来的婆子、姑娘知足度日。
他明白她。
大仇未报,一切享乐都是背叛,唯有如苦行僧一般修行,方可得内心片刻宁静。
幔帐被风刮起。
山月静谧如玉的面容,在幔帐后若隐若现,白净如纸的面目,因失血而泛白的嘴唇,散落在面颊耳后的碎发...
她如一盏瓷,在狂风暴雨的乱世,不曾破碎,反而让炼狱变成烧火上釉的窑洞。
苦难为她镀金身,他甘愿垂首做信徒。
“你姐姐一路走来,吃了许多苦。”
薛枭的目光一直落在幔帐之后,缱绻牵连,语声发沉:“这世上,善人好做,恶人也好做,难做的,便是如你姐姐一般的人——藏着滔天的恨意,却做不了彻底的恶人...”
薛枭转头,看向眼睛哭肿的小姨子:“你若能少气些她,也算是阿弥陀佛了。”
他是道观出身,却愿意为山月唱万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