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位放恣无忌的少爷这般不避讳地说出负面的评价来,与毫不在意地引火上身无异。
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吐出这种话呢?
还是在这样连过于喧闹的呼吸与错误的步行频率都会被驳斥的、敦肃苛刻的场景里。
“我还没说什么呢,”金发的青年冷笑一声,唇角勾起笑意都带了些凉薄的讥诮,却听不出什么寒恶的怒意:“肆意评价我刻薄的你也太傲慢了,真没礼貌啊。”
“……好叭,”被倒打一耙的夏油小红惴惴地垂眸,贝齿抵着舌尖打转,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直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近乎迁就地心不在焉,她愁着的眉就像飞燕停在柳枝间微垂的弧度,蔫蔫地:“小红愿意反省,不要说我了,前辈。”
被迁就?
身后的随侍惊恐地抬眼。
这个词是可以出现在与禅院家这位继承人打交道的女性同龄人身上的吗?就算是对着当今家主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敬服畏惧的态度的他,被身无咒力的非术师迁就什么的,就像是听到了街头的纸箱猫猫被喜欢吃肉的豹子烦得不行被迫地分了半个猫粮罐头一样令人难以置信啊!
视线落到少主的侧颜上,他却像是被少女的服软很轻易地安抚到了一样,疏朗凌厉的眉目轻俏,不满的情绪如青苔上凝珠流般悄然淌过,便不徐不疾地转身,缓慢登阶的同时朝身后留下平淡的话语:“走吧。”
“欸?去哪里,要走了吗?”夏油小红预感不好地迟疑,心下却生出又几分“可以就这样轻易地被放走了欸”的隐晦期待,“小红可以回去了吗?”
径直走过参道两侧仆婢与神官的禅院嫡君闻言,缓缓侧身,投下的目光平静,透出让人几乎一瞬窒息的“不跟上的话还要我请你吗”的示意,不言里尽是寡淡。
属于上位者的冰凉又极意的威仪散落下来,与渐冷的春雨交杂成冰凉触感的徐风,拂过少女的脸颊,撷过她眼角的一颗碎雨,让她不舒适地眨了眨眼。
跟随着一众沉寂的神官上了台阶,少女忧虑地想着阴雨天不明显变化的时间,从细微之处打量起这座古朴的神社。
穿过大理石的古道,掠过偏殿,青灰色的瓦檐下仪度有素的身着纯白斎服的神官们平视地低眉,就像是供奉者沉重的枷锁,与静谧精美的庭园摆件一同,圈住了这片不为常人所开放的神之领域。
禅院直哉在最前方的身影也与他们交杂在一起,晦朔不清。
好压抑的气氛。
这样大的神社,我却从来没有听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