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藩是肯定的吧,岭南这么大一块肉呢,前朝皇帝筚路蓝缕把这片儿开发出来,如今你看看这里,水美鱼肥的,他怎么可能放弃?不过是个手段问题罢了。你看啊,从古到今,你们这些皇族中人,”
宋凌打断他:“别算我,我爹是和尚。”
“好的,”云无心从善如流,“他们这些皇族中人,向来以极高的心思手段,和极低的道德水准而闻名,指不定对皇帝来说,但凡给冯家留一条血脉,那就不算‘恩将仇报’了。”
宋凌不置可否,从感情上来讲,他觉得自家那个小表弟应该不至于,但是从理智上来说,他又觉得这很正常。
尤其是又想到南海盟盟主那句意味深长的“不可言说”,就总觉得岭南的浑水里,少不得皇室的搅和。
“哎对了,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宋凌断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没说呢你就说没有?你是不是自己心里也怀疑?”云无心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宋凌无话可说。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着,他中毒了,谁好处最大,一个名满天下的年轻战神,还是个皇族,不夸张地说,西京道刚收复的时候,那里的百姓只知大将军宋安之,不知皇帝姓甚名谁。
他中毒后,交出所有军权退居幕后,这才给了皇帝发挥的余地。
后来他打消疑虑是因为,这个毒下得太早了,是在战前就下了,万一当时他喝酒了呢?群龙无首之下,那一战失败的惨烈后果就算是皇帝也承受不了,势必会被永远镌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如今发现,冯老太君也中了毒,还是在他的退婚书上做的手脚,正常来说,这样一来就彻底断绝了宋凌和冯家两大军权势力联合的可能性,无疑皇帝是最大的受益者。
顺着这个思路想的话,下毒的人既然能在宋凌的退婚书上做手脚,势必是宋凌很亲近的人,对这样一个人来说,了解宋凌不喝酒的习惯,确保宋凌战前不喝酒,同时又提前为大胜之后宋凌拥兵自重的可能后果埋下一道保险,应该也是可能的。
但问题来了,宋凌光棍一条,连个贴身侍女贴身小厮都没有,就几个亲兵,还都是太姥爷留下来的人,个个家世清白,打起仗来悍勇无比,西京道一战至少折损了大半,剩下的要么告老,要么割血为盟成了宋凌的家将,效死那种,根本没有害他的理由。
“我发现你这人吧,好歹这么大一侯爷,怎么还挺天真无邪的呢?皇族无亲情啊懂不懂?”云无心咬着牙收竿,拉上来好大一条石斑鱼。
“嘿嘿,这家伙是给刚才那条小的报仇来了吧?你看看,太重感情要不得,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走吧咱回去,这条鱼快三斤了够咱俩吃了,趁新鲜回去找客栈老板娘借个厨房蒸了。”
宋凌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鱼竿:“谁蒸?”
“当然是你了,我就会吃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无心理直气壮。
宋凌本想反驳,但想想,姓云的这辈子从厨房里捣鼓出来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是白开水,二是药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