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瑶照例视察诏狱, 走到最底层的铁栅栏前,却见加重的大锁已被人打开。栅栏里头, 石阶蜿蜒延伸到黑漆漆的地下室,那不成曲调的歌声仍断断续续,如蛛网束缚。
这个声音是十分熟悉的。越瑶拧了拧眉, 问狱卒道:“陛下来这作甚?几时来的?”
“回抚使大人,皇上来了不到一刻钟, 也没做什么, 就是守着太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狱卒一慌,忙改口道,“守着废太后,唱、唱歌。”
越瑶抱着刀倚在斑驳潮湿的墙上,火把的光芒镀在她英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明艳和柔软。
半晌,她道:“看好里面,别出事。”
狱卒领命,道了声:“是。”
诏狱底层的湿气实在太重了,越瑶素来不喜,交代完事情便转身出了牢门,站在诏狱的檐下,望着云层间隐现的星月发呆。
“皇上竟还记得这首歌。”越瑶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感慨,片刻又自言自语地叹了声,“兴许,该准备一口上等的棺材了。”
“这是朕母妃生前最爱唱的一首歌,父皇也爱听,常常陪着她调琴谱曲,一坐就是一整天。”诏狱底层的水牢之中,萧桓仍穿着今日宫宴之时的朱红绣金龙袍,端坐在铁牢外唯一干净的椅子上,白皙的面容浸润在深蓝的夜色中,晦暗难辨。
他明明是在笑,但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水牢是一座地底的水池,池底不深,堪堪到一个成年人的肩脖处。此时正是隆冬,里面的水黑臭浑浊,且冷得宛如刀削,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腐味,若是夏日则更可怕,整个池子的黑水都荡着绿光,上面飘满了淹死的鼠蚁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