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梦境中,他回到了熟悉的地牢里,变回了八岁的模样。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水声嘀嗒,汩汩流动着。井口摸起来光滑而湿冷,上面长满了青苔。
地牢里只点了一盏小台灯,橙黄的光线无法照到井里,衬得幽黑的古井仿佛择人而噬的兽口。
馥碗抿着细薄的唇,安静地站在一边,小小的手里拎着一只和他的小腿一样高的木桶。
“喝多少,用多少,自己打。”一道熟悉的苍老声音在身旁响起。
他没有出声,只抬起头,用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说话的老头,乌黑的瞳仁印出老头干瘪苍老的脸,眸中没有一丝惧意。
仅仅是个看起来无害柔软的小孩,老头却下意识挪开了视线,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馥碗低下头,抬起手把小木桶丢进了井里,发出细微的扑通声。
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坐上了井沿,侧过身,两只手紧紧抓住了沿壁,整个人翻过身贴着井内侧,手一松,就滑了下去。
下一秒,冰冷的井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带来窒息般的不适感。
馥碗迅速浮出了水面,睁开眼,头上湿答答的软毛还在滴着水,却安静地转头,在漆黑的井底寻找那只木桶。
他很快就在另一边找到,游过去抓了过来,打开盖子,盛满水,又盖紧,将木桶上的绳子拉起,把桶背到了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仰头看了一眼井口透进来的一抹朦胧的微光,没再犹豫,贴到井壁上后,开始手脚并用地攀着往上爬。
比起第一次,不断挣扎着,爬几步就摔回去,现在的他显然知道怎么爬能更省事,或者说少受点罪。
井壁上哪个地方是凹陷进去的,哪个地方可以作为着力点,哪个地方踩了就会落回井里,他一清二楚。而这样的熟练,是用无数次险些淹死在井里的代价换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