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将四散的注意力收回,是之听到医生告诉她,这里的检查结束了,接下来她该去另一个诊室,继续进行检查——只不过不再是外科检查了。

也许这是件好事吧。

这么想着的是之,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这把椅子放在了空调的下方,恰好对准了暖风吹出的角度,将她的衣服都吹得染上了分外温暖的触感。可她的手却在颤抖,她一时想不到为何会变成这样。

缓慢脱下的衣服被缓慢穿上,过长的干枯发丝被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压在了衣领下,抵着她的后背,摩擦出难受的触感。

是之默默忍受着这种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微妙异样感,直到穿上了最后一件大衣,才拢起长发,把这些无用的蛋白质从衣领间抽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头发好像已经很长了,但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没有在意过这种事。

她扯了扯缀着狐狸毛的沉重帽子,视线似是不经意似的飘到了桌上的剪刀。

这只是一把很普通的金属剪刀,和是之家的剪刀一模一样,指环处也是同样的黑色磨砂质地。刀口很尖,泛着干净的银色,想必是一把锋利的、什么都能剪开的剪刀。

她感觉到医生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医生的眼神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是之一时没能看出来,只知道她立刻用手掌盖住了这把剪刀,打开抽屉,不动声色地将剪刀收了起来。

“如果不快点的话,今天就做不完所有的检测项目了。”

递上病例卡和检验单时,医生好心地这么叮嘱着她。

是之微微点头,走出诊室。医生帮她打开了门。

门微微敞开一条小缝。恍惚间,是之好像又看到了他的目光,但其实没有。

五条悟没有站在门外——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那金属色的椅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他却是悠闲的模样。很显然,他并不想掩盖自己来到了这里的事实。

他也不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这是哼着完全走音的小调站起身来,跟在是之的身后,陪她走到下一个诊室而已。

他的手中捧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他一直在从里面拿出什么丢进嘴里。在等待血检报告出来的无聊空闲时,是之瞄了一眼这个纸袋,可惜没能看出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是巧克力。”应该是注意到是之的视线了,五条悟把纸袋递到她的面前,“吃吗?”

是之没有说话,垂下的发丝隔绝在彼此之间,而这就是她的回答了。

那位医生也判断错了。她对是之说,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就没办法在今天之内做完所有的检查。是之觉得自己已经将每一个动作都进行得足够快了,却还是剩下了一部分的项目没有完成。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来得太晚,或者动作仍是太慢。

幸好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剩下的项目可以留到其他时间在做,没必要着急。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懊恼地在这个地方多留了。

闻久了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是之怀疑自己的血液都要变成透明的消毒水了。她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赶紧回去。

五条悟把吃空了的纸袋揉成一团,远远地抛进拐角处的垃圾桶里,迈步走在她的身旁。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我已经没有要立刻处理的工作了。”

明明两天前还说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不会来医院的。

是之想,也许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判断五条悟所说的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只能假设,他的每一句都是切实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