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不能明天再说?”尼诺诚恳问道。
“你的选择必须和我有关,”默多克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寒风,“你如此愚蠢——难道瞧不出我是你唯一的选择?我头一次见你,我想,纽约怎么又多出一个满脑子理想主义的蠢货?后来,你输了我的案子,当天我怎么也没想到,名声最好的佩蒂特检察官竟然要来杀我——”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那只掌心留有伤疤的手,尼诺连忙后退一步。
“不必了,”尼诺真情实感,“我习惯和对方律师保持一点距离。”
默多克的脸色难看的像是被寒冷队长的枪打中,他似乎终于放弃了容忍尼诺,在阳台上拔高声音,“你能不能理智点?”
“别他妈这么可笑!该死的你才是罪魁祸首!”同样忍无可忍的还有尼诺,他的脚趾在毛绒拖鞋里反复扭动,他不想了解的扭曲爱情故事一股脑地灌进他的脑子里,有种不顾本人死活的执着。这让尼诺想起来了他刚刚律师执业的那几年,靠着做有钱女人的离婚案件,当他在法庭上听闻他的当事人睡了对方当事人的亲叔叔,对方当事人睡了他的当事人的亲妹妹的那一刻,法庭上死寂的氛围和他现在内心的崩溃何其相似。
“你是个疯子!佩蒂特!”默多克朝他连走几步,牙齿露出来,“你假装成一个正常人,假装你没在哥谭当上十几年的宠物,你可怜地以为这样一切都会变好——不会,没人会喜欢那个可怜虫,你造的围城不是我拆掉的,是你自己,甜心,你的过去没你想的那样隐蔽。暴风雨就要来了,而你还缩在破烂的帐篷里假装一切都好——”
默多克夸张地挥舞双手,“你的梦就要碎掉了!天啊,马戏团的大象之所以不离开那儿,是因为害怕那根绳子,又满足于头顶上的华丽帐篷——现在你的绳子断了,你的帐篷烧着了——亲爱的,你要去哪儿?你又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尼诺的心跳宛如重锤,在他躯壳里内部敲打,这些天一直萦绕他的谜团在此刻显露出答案。这个世界——人们把谋杀当做晚餐,把欺骗当做亲吻。这里疯子是正常人,而正常人是异类。佩蒂特把人类的灵魂塞进动物的躯体里过了这么多年,当他意识到连最后一个梦都要破碎的时刻。
他是会走到爱着异类灵魂的默多克身边?
还是想要这一切就此消失不见?
或许尼诺的心跳实在过于异常,默多克也放缓了声调,他古怪又悲哀地冲尼诺笑道:“我一直在等你。”
尼诺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放了十年的弓弦。
“等我来见你?还是等我来杀你?”
默多克诡异地沉默了一会,男人朝尼诺又走了一步,尼诺的后腰靠在了阳台的护栏那儿,默多克的脸凑得极近,这让尼诺几乎变成一只拒绝人类亲吻的猫咪,他极力向后仰。
“你身上是他的味道,”尼诺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今天早上喷了香水,喝了黑咖啡,楼下拐角处那家,他的最爱。我告诉过他别再去那家干洗店,那儿总有股中草药的味道,但他没听,我想你也没听。你们抽着同一个牌子的烟,口音都带着一点哥谭的习惯——你现在后背上出了一些冷汗,那很好闻,甜心,我一直喜欢恐惧的气味。”
尼诺喘了口气,他冷下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似乎在指责我并不是尼诺·佩蒂特——这太荒谬了,默多克。”
“嗯……”默多克轻轻地歪了歪头,他的语调轻柔,“你曾想过杀死我吗?”
男人若有所思,“你一定想过。”
尼诺膛目结舌,下一秒,默多克用力推向他的肩膀,情人的呢喃原来是杀人的前兆,冷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刀子一样割着尼诺的脸颊,整座城市颠倒过来,高楼的灯光变成点点星辰。默多克似乎极为生气,他从阳台那儿一跃而下,盲杖的利刃对准尼诺的胸膛,亡灵和尖啸中夹杂着他笃定地语句。
“你不是他。”
城市变成了猎场。
亡灵和恶魔在里面穿梭,曼哈顿的灯光和噪声成了他们追逐的背景音,这座城市拥有比尼诺认知中更多的亡灵,可默多克的手段也比马特更为残酷。他们踏在建筑的屋顶上,脚下踩着墨色的街道,血腥味很快漫上尼诺的咽喉,而佩蒂特的西装破损,露出里面滑稽可笑的短袖。
三年的婚姻生活的确给尼诺带来了巨大的转变,一方面在蝙蝠侠的督促之下,在哥谭首富的金钱诱惑下,尼诺对亡灵魔法的掌控愈发娴熟。譬如现在,当他被瑞秋携带着穿梭在高楼之间时,陌生的亡灵汇集在他身后,带起阵阵寒风,阻挡默多克的利刃落在尼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