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上帝显灵,马特,”尼诺笑起来,“我已经用我前半辈子证明了这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马特将尼诺拉入一间储藏室,从楼上又下来了一批忍者对他们围堵,即使是夜魔侠,此刻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尼诺被马特紧紧困在怀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他的左右都被纸箱子堵住去路,只能不情愿地同马特面对面。马特这时候做出了一个让尼诺意想不到的举动,男人一把拉下了夜魔侠的头罩。
骂声被尼诺硬生生憋回嗓子眼里,他无措地挥舞双手,拉着马特的手试图将头罩重新替男人套上。马特却只是把他汗津津的额头贴在尼诺脸上,两人黏糊糊的皮肤相触,汗水、血液和尼诺的泪水混在一起,马特拉着尼诺的手放在制服的胸口处,那儿是心脏的位置。
“别害怕,尼诺,”他轻轻地喘着气,“你不信上帝,你可以信我。”
今晚又一次,尼诺的表情管理彻底崩塌,他在内心卑鄙地庆幸马特看不见的事实,哭得毫无形象。今晚在他卑劣的人生里,头一次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了一件对的事——在拿出扑克牌的前一秒他都还在犹豫。
这太痛苦了。
他要放弃的是他童年被凡妮莎锁进房间里梦寐以求的人生,这是尼诺无数次透过窗户眺望哥谭夜景所幻想的日子。这一切这么好,好得像做梦一样,他有份体面的工作,能大方地爱人同时也被人所爱。那些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康斯坦丁同他三年未见了,这种参杂利益的感情真的那么纯粹吗?
直到这一刻与马特相拥在一起,泪水狼狈地糊满了他一整张脸,尼诺才意识到,原来拯救他人是一件愉快的事。这些因他而活下来的孩子的未来可能不会一帆风顺,在地狱厨房这种地方,他们还会再面临饥饿、贫困、暴力和毒(品,面对艰难的就业率,面对日益涨价的生活必需品。
可他们活下来了,就像当初打破玻璃撞在尼诺身前的蝙蝠侠,像大雨天问他要不要走的康斯坦丁。在他们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有一丝希望尚存。
这也是尼诺人生头一次,他敢在所有人面前讲出,他值得马特的爱,也配得上去爱马特了。
他一点也没后悔。
马特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我对你的隐瞒非常生气——非常,”男人强调,尼诺撇撇嘴,马特笑道,“但起码这儿是纽约,我是说,既然你过去这么多年也没在哥谭变成又一个风筝人或者调料品大王,尽管你和纽约的超级英雄正谈着恋爱呢,也总不至于特地来纽约当超级反派。”
“去你的,”尼诺狠狠拍开马特的手,他咬着牙又哭又笑,“我至少比风筝人强!我起码得是企鹅人级别的!”
马特看上去不怎么赞同尼诺的话,但也没有同尼诺争论他做超级反派的职业前景。在带上头罩的前一刻,他再次亲密而留恋地吻过尼诺的嘴唇,就是这短短一秒钟的吻,泄露了夜魔侠内心的想法。
尼诺不敢置信,在他看来,马修·默多克是个过分强大的人,这种强大并不是说夜魔侠有多么了不起的超能力,而是马特内心的丰盈程度少有人能比。可现在男人吻过他又埋首于他的颈间,让尼诺不由惊奇出声:“马特……你在害怕吗?”
他预料过马特的愤怒,却从未想过那个总是无所畏惧,总是坚定前行于黑暗中的人会害怕。
马特重新带上了头罩,他在黑暗中无声地叹气,“亲爱的,即使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会想离我而去,我身边的人总是会这样,”马特平静地反问道,“这要我怎样才不会害怕呢?”
尼诺不再说话,他握紧了枪。
在马特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同地狱厨房的恶魔一道急冲出去!
他要去教堂,他要活。
对于康斯坦丁而言,尼诺算是他人生里最亲密的几人之一。
看,养一个孩子总会带来这样的苦果。或许他本来只是想施舍一丝怜悯,可在不知不觉中付出越来越多,同孩子的回忆也越来越多。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养成了每年去哥谭定时看望的习惯,哪怕他内心清楚,既然蝙蝠侠已经知晓了尼诺的存在,那他肯定能活到成年。
这是个很糟糕的世界,人总是得放弃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成为一个像康斯坦丁这样的人需要糟糕的家庭环境,出色的魔法天赋,亲人的死亡和与世界随时告别的勇气。
康斯坦丁不希望任何人成为他,尤其是尼诺·佩蒂特。
倘若他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微妙,或者他同超人、绿箭侠和闪电侠的关系能稍微好一点——那就会有人告诉康斯坦丁,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越不想发生什么,那就越容易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