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宁静的氛围中,一声哭叫划破了长空。
“救命!救命啊!”
只见一个仓惶的人影踉跄着朝宜阳城门奔来,口中不停高呼救命,声音嘶哑凄厉,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人一扑到城门上,也不管什么规矩道理,便是一顿嘭!嘭!嘭!地猛烈拍打,整个身躯也紧紧巴在门上,如身后有洪水猛兽。
等待到点开门的城门守卫正要出言呵斥,便听见那人忽然喊道:“楚九殿下城外十里遭歹人刺杀!坠崖而亡!城外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楚九殿下城外十里歹人刺杀!...”
这人反复喊着这几句,初时骤然听得还不太清晰,后来便越听越明白。
待得全都听清,城门守卫骇然变色,当即也不管什么未到正时,几人合力便将城门拉开,将此人放了进来。
而当看见此人身上染血的东梁军士服色时,脸色更加惶恐难看,立时马不停蹄就将此人往城主府上领去。
此时正早市,城中百姓大半都正出门或预备出门,城门处的变故便如同春风催草木一般,迅速传遍了整座宜阳城。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宜阳城主兼前周遗孤,现任昌平公姜不吝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城外十里小径刺杀现场。
满地血污,足二十名东梁军士尸横当场,行李木箱散乱一地,不远处崖边的半截马车车辙一半悬空,正摇摇欲坠。
姜不吝抬眼四顾,一下便望见了一处树梢枝头,象征大楚皇子身份的玉佩正挂在那里,剩下的半截如飘蓬般随风摇摆,仿佛昭示了玉佩主人的命运下落。
东梁军士、大楚皇子尽皆丧命,如此两国纠缠牵扯的场面,清晰预示着难以避免的令人不忍细思的冲突战局。
眼前一黑,姜不吝袖摆一颤,当即就要晕了过去。
次日同时,大楚都城内宫,荣华宫中。
一名杏黄服色侍女从一位不起眼的小太监手接过了一张信笺,右手顺势塞了把金瓜子,转身小碎步进入殿内。
一进殿中,便是奢香氤氲,纱帐铺地,其间并不见金箔紫珠等俗物,但却连脚下地板上一片木头,都可贵抵金玉价。
殿内榻上,一位容色倾城的少女正斜倚其中,本是烂漫的年纪,却不知为何眉目低垂,笼罩着一股不明的沉郁之气。
少女伸出玉指,从姿态恭敬的侍女手中抽过信笺,展开一字一句细细观阅。
读着读着,她唇边流泻出几分笑意,圆肩一笼,身姿优雅地从榻上站起身来。
阮令宜走到殿内一盏垂枝琉璃灯前,五指一抬,手中信笺便飘入了灯盏之中,化为灰烬随着热气曼舞。
只听她用滴玉圆珠般的嗓音低声说道:“九皇兄,小妹令宜这回只得与你道一声歉疚了。”
“父皇母后、大楚繁华河山,与你孰轻孰重,想来你若是我,也会是一般决断。”
声音渐低,烛火轻摇,香气飘散间更增馥郁。
另一边,相距宜阳城不远的某处城池郊外,背山而处,连营百里。
大帐之中,一名甲胄帅服青年正抓着一张信纸反复细看、研读,青年束发的金带随着帐外漏进的风飘起,俨然便是“失踪”的东梁太子齐怀。
大帐之外,鼓声、号声、马鸣声不绝,东梁军黑、红二色的大纛随着朔风飘荡。
此处集结的东梁军与护送阮笳的那些东梁卫兵又有不同,便好似悍勇之兵与精优之兵的区别。
一声震鼓穿透山谷,帐中军装齐怀长枪柱地,一声呵令:“出兵之时,已到!”
同一时刻,帐外三声擂鼓,军号冲天。
...
大楚天授十二年,暨东梁显德十七年,四月初五,正逢立夏。
东梁颁发国书,以楚皇室十大罪为由,一曰谋逆;二曰荒淫;三曰背盟...十曰杀子,举全国之力发兵攻楚,短短二月内便连克十三城,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