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这群大头兵们哪里干过分辨生丝布匹等级的活啊,一时间个个头大如斗,纷纷用快马送信回山庄求援,岑永贞看到信叹了口气,坐上马车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第二天,各个县城的税官们就被临时抽丁,开始来帮买扑大人收税。
鸡飞狗跳的七天过去,秋收税终于收完。
往年秋收税前后,蜀州随处可见卖儿典女生活无以为继的平民,如今却气象一新,大部分人家里还留着够吃到明年的余粮,少部分粮食不足的,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茶楼酒馆里又开始出现讨论新买扑老爷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有人质疑,一水儿的都在夸新买扑仁义,是菩萨再世,下凡来修功德的。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78zщ
岑永贞照例无视了这些声音,她向来不在意别人的话语。
如今染坊仓库里已经堆满各地收上来的素色丝绸,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出钱在染坊旁边又买下块地皮,在那里盖了一座纺织作坊来消耗收上来的生丝。
时间来到九月底,染坊的第一批布,终于可以出仓面世了。
秋末的白水河,水流比往日平缓了不少,夏日里疯狂抽条的水草与青荇随着躁动的水虱一起潜伏回河底,自船上看去,河水清澈得宛如最上等的琉璃。
一只瘦削而骨节分明的手自船舷探下,手中合拢了一半的绢扇划开水面,同时划碎了水面倒映着的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乘一条小舟自上流顺水而下的,是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青年书生,书生身着鸦青色直缀,头束布巾,眉若远山目似晨星,不管谁看了,大抵都要在心里暗叹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年轻书生抽回扇子丢到一旁小桌上,自腰间解下酒葫芦拔开塞子饮了两口,朗声问道,“船家,还有多久到榕城?”
“小郎君莫急,过了前头那道弯就是榕城的水域,不用半日就到渡口了。”
船家是个四十来岁的黑脸干瘦汉子,这会儿只顾闷着头撑船,是他的娘子开口给了回答,说话间还从船尾拎了一锅刚煸好的河虾走来,用瓷盘盛了放到男子手边小桌上,“小郎君尝尝,这米虾可是白水河里的上三鲜。”
“谢谢阿姐了。”
书生笑得很讨巧,等河虾放定立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一双眼登时满足地眯成一条缝,“香!鲜美酥脆,回味甘甜,不愧是能被称为‘上三鲜’的白水河米虾,妙极,妙极,这趟出来真是不虚此行。”
“小郎君是个好吃之人啊。”
船家娘子大笑着将手中竹笼抛下船去,“等你到了榕城,有机会一定要去一品阁尝尝,那里的菜实惠又好吃,我们当地人都爱吃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