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方投靠了他,他从短暂的相处间就注意到了连萧祁都未注意到的细节,并予以恩赏与抚慰。她如今是信了,成大事者亦成于小节。
而最让她感激的是,萧问渊知道了她受伤的内情,却一句都没有提到过缘由,最大程度地顾及到了她的自尊。
宋秋觅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提携玉龙为君死”的豪壮之意,似乎有些明白了古时君臣得宜,香草美人的典故,为了相知景仰的主君,洒热血亦不惜。
萧问渊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灼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低眸望去,发现少女的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潮,如秋水般清澈的美目中仿佛跃动着什么,热切地看着他。
他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恢复到原状。
因天色已暗,萧问渊很快就放了宋秋觅回去。
宋秋觅离去前,只见帝王斜靠在金丝楠木椅上,手腕稳重,端着朱笔,再走远些,便只能看见他斜长的影子拉在屏风上,冷肃矜贵。
待她彻底消失在转角之后,萧问渊收回目光。
他摩挲着指尖,仿佛在回想着什么,深沉的目光下是晦涩的情绪,他静静地望了案角的果盘一刻。
青釉仰莲纹瓷盘上,错落摆放着许多鲜红饱满的荔枝。萧问渊于口腹之欲上表现淡淡,并无明显喜好,宫人们却还是依例献上了珍稀水果。
“王礼。”他忽道,“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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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觅回殿后浴身,出来时仅披一件薄衣,预备着倚着床头读会游记就入寝,上床的时候,却不期然间在床侧的梨花木八仙矮几上看到了一团鲜亮的色彩。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才瞧清楚,竟是一整盘满满当当的,堆成了座小丘的荔枝。
脑中空白了一瞬,这是——
她将彩笺唤进来,问她是怎么回事,彩笺面挂着笑意,喜气洋洋地说:“是王公公送来的,说是圣上的意思。”
“奴婢寻思着,这种金贵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就先清洗了一点,送给您就寝前尝尝。”
宋秋觅呼吸一窒,自然金贵。荔枝即使是在夏日丰收季,从岭南运到京城亦是损耗巨大,十分奢侈,从前她在宁国公府时,也只有一次府里被宫中赏赐了一小盏,而她仅仅分到了一颗。
更别说现在已是十月初旬,时节近冬。这荔枝看上去仍保存新鲜,色泽光丽,只怕是用了什么不能想象的法子。
这种御供之物也只有帝王案头才放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