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手上的那把枪,正是自己踢到墙边的那一把。
莲野诚从容地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降谷零身边,毫无杀人后大脑的短暂迟缓。
他开始着手拆降谷零的手铐。
彼时降谷零已经卸掉了地上男人的一条胳膊,神色冷然地看着莲野诚:“你杀人了?”
“她见我反抗想割我的喉咙,这时候杀人不违规吧?”
降谷零闻言抬头去看
,果然看到下属脖颈处有一条浅浅的血痕。
“你怎么会开这个型号的手铐?”
作为警察,懂得怎样不用钥匙开手铐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了。降谷零是在卧底之前受过专门训练,且都打不开这种手铐,莲野又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t37传感手铐,以色列军用。我有个朋友是军械迷,他教我的。”薄荷酒打开了降谷零的手铐,语气轻松。
去年组织想要采购一批这样的手铐,就先要了几个样品,让自己去尝试,是不是像黑市广告说的那样根本打不开。
薄荷酒再也不想回忆因为和贝尔摩德吵架,钥匙被贝尔摩德丢掉时那几天过的日子了。
如果问最后他为什么打开了。谁也不能连续三天不脱裤子上厕所不是?
最后薄荷酒证明了这种手铐打得开,广告都是假的,都是营销!组织也就暂停了采购计划。
随着下方传来响动,两人这才开始处理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慌张地望向房间一角,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来不及了,监控——来不及了——老板,求求您不要杀我啊!”
降谷零:“这里有监控?”
正说着,整个房子的气温开始急剧下降,屋子的墙壁开始上霜,莲野诚冷的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说清楚。”降谷零伸手掰住男人的下巴。
在男人断断续续并不连贯的话语中,两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这里是个只能从外面开启的冷库,内有监控。一旦监控室屏幕前的老板,发现这里有诸如被警察盯上之类的风险,只要远程启动冷库的冷气开关,这里的人就全都会冻死。
降谷零骤紧眉头,寻找着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军用手铐、规范的灭口措施、以及摄像头极其隐蔽的安装手法,这些都彰显着这边并不是起普通的血液买卖案。
他正在沉思,忽然间地上的男人捡起刀具,刺向他。
“前辈!”
降谷零转身之际,莲野诚已经一招将男人打倒在地。
那一招,正是让他在意的肘击式。
莲野诚举起地上的刀,降谷零连忙走过来拦住他:“莲野,你要做什么?”
薄荷酒把刀放下了,心虚地看向别处:“没做什么。”
贝尔摩德教过,警察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杀掉犯人。怎么降谷零不让杀呢。
降谷零没收莲野诚手上的刀,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莲野诚的右手手腕被划了一刀,血液将帽衫染成深色。
“没事,没伤到动脉。”莲野诚半开玩笑地说,“这里都是血,就算是失血了也没关系。”
趁着降谷零去绑那个男人,莲野诚回到一楼,拔掉床上受害者们身上的针管。不过他们已经濒死,即使采血装置被拔掉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很想把地上一袋袋的血给他们灌回去,但实在找不到器具,只好先作罢。
他又走到大门口尝试着去开门,果然发现如男人所说根本打不开。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铁门的边角已经形成了冰晶。
周围冷的让他恍惚中回到了迟玉山的冬天。
不,在迟玉山上至少自己穿的厚,而现在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
看到降谷零从楼上下来,他迎了上去:“前辈,我们怎么办?”
“等。”
莲野诚点点头,现在除了听降谷零的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扯了一块衣服的布料开始包扎伤口。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也许是伤口暴露在低温环境下让他越来越难受,他有点力不从心。
降谷零走过来,晃了晃萎靡的下属:“莲野,打起精神。”
低温失血的情况下,睡着了可就醒不过来了。
“前辈。”莲野诚眯起眼睛,有些神志不清,“你身上好暖和啊。”
降谷零看着下属湿了一大片的袖子,懊恼起来。害身体抱恙的下属和他一起入险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下属真的出了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气温越来越低,墙面的霜渐渐变成一层硬壳,莲野诚的脸色也越来越白,降谷零把风衣盖在他身上。
“前辈,听说人冻死之前会不由自主把衣服脱光。你说等我们的尸体被发现,会不会被误会啊。”
到时候都冻成手办了,光着身子怪难为情的。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为了激励下属打起精神,他说了一个只有零组成员间才知晓的秘密:“其实,我们在这里的信号已经发送给风见了。”
莲野诚抬眸:“什么时候?”
降谷零冒着皮肤冻伤的危险解开衬衫扣子,小麦色的大臂有一块很小的突起:“这里是一个发信器,”
莲野诚凑近了些看,觉得有点瘆人:“放进去的时候疼吗?”
“不疼。”降谷零补充道,“没想象中的疼。”
莲野诚好奇地伸出手指,眼神里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气:“可以摸摸吗?”
降谷零点头。下属冰凉的手指轻轻在那个凸起的位置戳了两下。
有点痒,但降谷零没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和地面的硬霜形成了坚硬的雪壳。两个人每呼出一口气,都会形成白色的气烟,就连睫毛上也挂着霜粒。
“莲野,我看你刚刚的格斗动作很漂亮,不过我没太见过,是什么格斗体系里的?”他时不时就要和下属说几句话,以防下属睡着。
薄荷酒的声音没什么气力:“《假面超人》体系算吗?”
“前辈,我好像,不行了......”
“莲野。”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似乎也想不到什么更能安慰下属的话语了,“你要活下去。”
降谷零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可惜,我想完成的事一件都没有办......”
“都有什么?说来听听。”他引导着莲野诚继续聊天。
“我还没交到朋友呢...一辈子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降谷零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我来当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不行,你当不了,那太玷污友谊了...”即使薄荷酒此刻神志不清,但在友谊这件事情上异常严谨。但降谷零是用来勾引获取情报的,怎么能当朋友呢。
降谷零一愣,他在莲野诚心中形象有那么差吗?
不过从温泉开始,疑似性/骚扰、监视、调查、试探以及让患病的下属涉险......确实都是一些会让人伤心的事。
“我知道前辈是在利用我...可没关系.........”谁还不是相互利用呢。
“莲野...”降谷零轻轻呼出一口气,“抱歉。”
这是莲野诚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一切声音在此戛然而止。
-
薄荷酒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也没有那么冷了。
“莲野君已经退烧了,放心吧降谷先生。”
“这是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您看一下。”
“您的伤有些感染,还需要消炎,请这边走。”
“这会形成永久性的伤痕,因为了解到您职业的特殊性,想和您聊一聊后续的治疗问题......”
伤痕?
什么伤痕?
降谷零也受伤了?
什么时候?
薄荷酒想要起来看看,可他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好作罢。在半梦半醒间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的手腕处和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涂了药膏,上面缠了厚厚的绷带。
病房的窗户是开着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的商业街。他的视线又落到靠近门边的床位上,白色的床单洒了几滴深色的消毒药水证明这个床曾经也是有人睡过的。
大概是降谷零吧,不过他怎么不见了?
莲野诚才稍稍恢复元气,就又被风见送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不用想都知道是降谷零授意的。如果他人在这里,自己一定逼他也吃这么一大盘。
“莲野,降谷先生在冷库里挖开了自己的肉,把身体里的发信器取出来了。你当时怎么没有阻止他?”
“什么?”薄荷酒一愣,叉子上的一颗樱桃掉到被子上。
风见叹了口气:“听说降谷先生是为了让信号更强一些。你们当时所处的地方太偏,在那之后我们的信号才更精确地锁定了那个冷库。”
“不过降谷先生的伤口感染了,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一个千种身份的卧底,身上显眼的地方有一块永久性的疤痕,在某些时候确实是致命的。
“莲野,莲野,你是还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叫医生?”
“没事。”莲野诚摇头。
降谷零当时的体力明明还可以撑很久,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嗯,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勾引的挺好的。
莲野诚打开床柜的抽屉,果不其然自己的手机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大概是公安在榎波妙子家里找到的,这方面公安的效率一直蛮高的。
他找到充电器,重新将手机开机,打开《如何成为浪漫主义与悲情/色彩的顶尖杀手》的备忘录清单。
等到自己偷到信息库代码的那一天,就把自己当成战绩勋章送给降谷零吧。报酬的话一颗子弹就够了,一颗就好,可千万别送太多,不然自己遭不住。
降谷零枪法还行,而且人也不算损,不会出现打人专打肾脏或者连续开二十多枪泄愤的情况。
而且他是警察,长得也很帅气。
被他杀,应该不至于太疼。
可计划就是计划,直接从0跳到6,那计划的意义不就不存在了吗?
“风见前辈。”莲野诚抬起头,语气十分正经,“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帮我去电器城买一个扫地机器人,要最新款的。价钱我双倍给您。”
“欸?好...好的,但是双倍就不用了...”
莲野诚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
决定了!
在偷到代码之前,备忘录上的前五项要全部完成。还剩半个月,自己就是最完美的顶尖杀手了。
黑暗世界将到处布满我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