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地良心,谢珽并无此意。
毕竟,袒露胸腹无伤大雅,此刻这情形实在是……非君子所为,甚至会令小姑娘尴尬。
才经激战的气血忽而涌沸起来。
尤其当阿嫣擦净伤口血迹,拿了药膏轻轻抹在伤处时,膏药的清凉抚平疼痛,她柔软指尖拂过肌肤的触感便格外分明。
夫妻成婚已久,相拥而眠了无数个夜晚,谢珽虽克制自持,却也血气方刚,哪能真的不生旖念?醒着时竭力摆出持重姿态,梦里却难免放任,有好几个清晨,他都在煎熬中起身,以凉水醒神。
而此刻,咫尺距离,杂念丛生。
男人眸色稍深,不动声色地将衣袍往前揪了揪,道:“还没好么?”
“我、我把膏药揉开。”
阿嫣有点紧张,却不敢耽误伤势,垂首认真涂抹膏药,鬓边碎发垂落在他腿上,轻轻扫过。她觉出他那条腿在紧绷,忙将碎发捋到耳后,这一动,才发觉谢珽的衣袍摊开了些,似在遮掩什么。
某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
有些事,出阁前母亲曾仓促叮嘱,孙嬷嬷也曾细细教她,哪怕她红着脸不肯听,却还是钻进了耳朵里。
至少此刻,她能猜出谢珽在遮挡什么。
心里无端有点浮躁,她只当没瞧见,迅速又抹了两层膏药,拿细布包裹伤处。有了顾忌后,她甚至没敢多碰谢珽的腿,只垂眸咬唇,竭力驱走杂念,耳梢却无可控制的浮起微红。
谢珽身体微绷,盯着她的耳梢侧脸。
眸底的暗色愈来愈浓,瞧见她白嫩的耳尖染了红,心弦愈发紧绷。直待伤处包扎毕,阿嫣将多余的细布剪去,想要起身时,他忽而躬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嫣惊而侧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泓邃而深浓,像是藏了一簇簇火苗,将原本沉静的深潭烧得沸腾,有蛰伏的暗潮汹涌欲出。
他的声音都有点沙哑起来。
“你紧张什么?”
“我……才没有紧张。”阿嫣低声,避开他的目光。
谢珽却将她细弱的手腕握得更紧。
居于高位的冷硬使然,他一向善于掩藏情绪,除了出征时克制不住的亲吻、归来后醉酒的逼问,甚少会将心事宣之于口。连同那些杂念横生的旖梦、血气上涌的清晨,都被他藏得极深,无人知晓。乃至方才,血气渐热时身体微绷,他却只拿宽敞的衣襟遮住,免得让阿嫣瞧出端倪。
仿佛那样他便落败了似的。
但谢珽很乐意看到她脱去懵懂稚气,为他心神摇曳。
譬如此刻。
少女纤细的手指紧攥着软巾,垂眸避过时眼睫轻颤,耳梢的微红却一路蔓延而下,几乎到了脖子。
谢珽凑得更近,唇瓣触到耳垂时,将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畔。
“耳朵红了,脸红了,就连脖子都是。”
他摩挲着掌心细腕,明明在竭力自持,却仍克制不住的逗她,“不过是包扎伤口罢了,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说着,唇瓣挪过去,亲了亲她含羞躲避的妖娆眼角。若不是怕引火烧身,泄露了自家底细,甚至想将她拥在怀里肆意亲吻。
可怜阿嫣年弱,哪有他那么厚的脸皮?
面红耳热,心头乱跳,她没有谢珽那般倒打一耙的能耐,只咬了咬牙道:“我蹲久了腿麻,忍的!”说着话,试图挣脱他桎梏,见谢珽握着手腕不肯撒手,狠了狠心,在他伤处轻拍了一巴掌。
拍得不重,却仍有痛感传去。
谢珽毫无防备,“嘶”的一声后仰,手上力道稍松。
阿嫣趁机逃出来,将先前备好要换的中衣袜裤抱起来,丢向他旁边的方凳,又取了外裳,鼓着勇气朝着他脑袋劈头盖脸地丢过去。
“自己换衣裳吧,我去瞧司裕。”
说罢,扭身出门就走了。
谢珽被凶得猝不及防,待将兜头罩下的衣裳拿开,阿嫣已然出门走了。他身上仍有小伤未处理,加之一条腿光着不宜见人,没法立时追出去,忙将杂念收起,匆忙换了衣裳,赶去司裕那里。
……
院落腾出后,司裕被抬进了一处单独的空屋,旁边一间是受伤的暗卫,再旁边是侍卫们。徐曜和陆恪粗粗处理伤口后挑了伤势轻些的人巡逻,免得外面再有动静,陈越则指挥官驿的管事仆从往屋里抬水送布,以供众人处置伤口。
玉露和玉泉忙着打下手,一时间也忘了不远处尚未清理的遍野横尸。
阿嫣过去的时候,司裕还在昏睡。
少年沉默冷清,睡得很安静。
好在陈越手下麻利,虽说包扎得未必细致,却已将要紧的几处伤都处理过了。阿嫣虽不会掀开他衣裳去瞧,见少年脸上稍失血色,跟先前的利落矫健迥异,不由微微蹙眉,“他怎么伤成了这样?”
“司公子的武功路数,原就与旁人不同。”陈越拱手为礼,瞧着昏睡的少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咱们对战时有攻有守,配合默契的几个人联手也可结阵,虽不至于多玄妙,却也能相互照应,有事半功倍之效。司公子却是拼命的打法,人少时速战速决,无人能敌,但若被对手困住,防守薄弱时难免受伤。”
“不过王妃放心,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卑职定会好生照料,不会再令伤势加重。”
“有劳陈典军。”
阿嫣却还是不太放心,道:“方才我瞧着,旁人都虽受了伤,却都能自行处理伤口,他昏睡成这样,莫不是流血太多?”
“这……”陈越没敢说司裕是被打晕的,只含糊道:“他身上有些旧伤,用的药与旁人不同,会令人昏睡一阵。王妃放心,睡醒就没事了,司公子身强体健,养一阵便可恢复如初。”
他既这样说,阿嫣总算放心了些。
遂道了谢,原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