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秘境中的时间和外界的流速并不一致,殷时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出来,总之多提防点没错。
他在药铺后院穿好工作时用的白色小褂,净手,并以布巾覆面,这才规规矩矩地跟在梁老头身后进了堂屋。
医院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殷时宁一向这么觉得。人能在医院里看见生命的爱恨,看见生活的无常,“大诊日”过来的多是平时看不起病的穷人,这些人手脚关节处多有操劳留下的病症,背部无一不佝偻,想是下了一辈子地的。
未曾习武的人,种地是常见的生计,有些则会选择开摊卖吃食,赚个辛苦钱。
至于有一些修为的人,则会去寻找打猎,或是给人做保镖之类的活计,这种人身上常有外伤,不是野兽撕咬,就是刀伤淤痕;修为更高的人则很少在大诊日找上门,来的也是内伤或致命伤为主,需要紧急处理。
时间一长,梁老头会把一些简单的病人交给殷时宁试着处理,他自己则在边上监督。
前面那个病人是个练气期武者,跟人斗殴伤到了胳膊,需要包扎。
这活殷时宁做了几次,已经很熟练了。这会儿他给人上了药,细细包扎完,伸手请那病人到药铺内堂付药钱。
一回头,发现梁老头捂着肚子,眉头紧锁,“糟,昨夜好像吃油了,有点闹肚子。”
“那你去茅房?”殷时宁朝外面看了眼,“反正暂时没病人来。”
梁老头本想拒绝,但实在腹痛难忍,无奈只好站起来:“那你看着点,若有把握不准的,等我来了再说。”
“行。”
梁老头就匆匆走进了内堂。
他走后没过太久,来了个腰疼的老头,殷时宁上手摸了摸,发现是劳损。
这病不算病,不好治,殷时宁按照老头之前的开法给开了几贴膏药,又嘱咐说:“最好是有武者能用自身功力帮您揉腰,一日一次,坚持揉上一月就能缓解疼痛。”
那老头颇为无语:“小大夫,我上哪去寻个愿意帮我揉腰的武者来啊?”
殷时宁只能笑笑:“兴许您亲戚中有呢。”
但老头显然不是那等阔绰家庭出身的,连殷时宁给他开的膏药他也只够开一半的用量回去。
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刚刚消停的药铺门帘又被人掀开。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胖墩迈着趾高气昂的步伐走了进来,边走边打量。他身后还跟着个点头哈腰的老仆,忙不迭道:“少爷,老爷出门前分明说了让您别乱跑的。”
“这才几步路就不让走,那你干脆将我关在府里得了!”小胖墩哼了一声,很快锁定这间大堂中唯一的活人,快步走到殷时宁面前来。
“喂,你,我听说这里有卖那个山……山……”他回头看他的老仆。
老仆忙道:“是山楂,少爷。”
“哦对,”小胖墩把头转了回来,“这里有卖山楂是不是?”
溪口镇作为大城,城中当然也有不少武者和武学世家。殷时宁不知这是谁家的少爷,秉着不得罪的原则,好声好气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不过您要买,得上后边去,后边才是正经卖药的地方。”
“谁说我要买药?我又没病!”小胖墩听见这话还不太高兴,“我只是要买山楂。”
“山楂也是药材,您得……”
“药材?!”小胖墩似乎惊呆了,猛地回头看老仆。
“少爷,”老仆面露难色,“生药铺自然是卖药材的地方,山楂当然是药啊。”
小胖墩登时怒了:“你骗我!你分明同我说这玩意儿能做糖葫芦!”
殷时宁:“……”
好嘛,敢情是个觅食的孩子。
眼看着那老仆连连讨饶,殷时宁不由劝了一句:“这位小少爷,糖葫芦里那红红的果子是山楂没错,山楂果微酸带涩,是健脾开胃、活血化瘀的良药,既能做点心,也能入药的。”
小胖墩被他劝住了,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贼。
片刻,他开口说:“你看起来很懂,那你该知道如何做糖葫芦吧,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知道。”殷时宁取了纸笔,给他画图示,“需得熬糖,糖熬好了裹在山楂果外即可。不过这位小少爷,我看你非富即贵,若想吃这东西,差人上街去买,或是让家中的厨子做都是可以的,何必找人学?”
“你管我呢!”小胖墩不太乐意,伸手去抢他手上的图示,打算再仔细看看制作的过程,冷不丁鼻腔里飘进来一股子食物的香味。
“好香!”他叫道,“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