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当年我娘曾悄悄提过,纪家主母生产的时候分明是顺产,我娘接生过后仔细看过婴儿和产妇状况,断无大碍,这才归家的,后来……后来第二日就听说人没了,我娘就吓慌了,生怕会因此惹上官司,私下里絮叨了好久,说明明好端端一个人,生得也不算太艰难,这般突然没了,实在是……是……蹊跷……”

下一个提审的,是曾给孕中的卫晚晴诊脉安胎的大夫,而今已经一把年纪,却仍留着从医至今所有诊治过的脉案,一卷卷的已经泛黄,翻查了许久,终于寻到了卫晚晴的脉案,上面清楚记录着卫晚晴孕期请过他问诊安胎的次数,以及每次的脉案走向,开出的药方等等。

照此看来,卫晚晴虽然孕中有几分气结于心,却仍是身体康健,根本不至于产后突然血崩。

之后跟着上堂的,是药铺的掌柜。

当年纪家夫人的安胎药都是从他们药铺抓的药,直到生产完毕,却仍多抓了一副,这个掌柜当时还只是个伙计,心中略有狐疑,但纪家势大,安胎药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多一副少一副无人理会,但却就在包好了药材之后,那来抓药的纪家仆妇,却又多要了一味乌头和红花。

而那个抓药的仆妇,经过指认,正是纪老太太董小莲身边得脸的心腹嬷嬷。

随着人证一一上堂,当年被掩埋至深的真相也如同一卷尘封泛黄的画卷,在众人眼前徐徐铺开,就算是不知世情如纪文雪,听到如今,早也心中明了今日这案子,等着她爹娘祖母的将会是什么,虽然口中不敢露出自己是纪家女,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伏在自家兄长的肩头呜咽流泪。

“是我这个老婆子黑了心……是我……是我……”纪老太太整个人如同抽去了脊梁骨一般,两眼木愣愣的,口中只会反复说这一句话。

然而等着她的却只是惊雷般的一声响木,再一次截断了这老妇人的哀哀哭泣。

最为冗长繁杂的已经交代完毕,后续就是玲珑如何被当时还只是个妾的贾秋月身边的仆妇趁着熟睡灌了药,又是如何以为她断了气扔去乱葬岗,又有当年淮安城知府衙门里的老仵作,早就已经告老还乡,也不知卫邑萧是如何寻到他的踪迹,也一并带了回来,跪在堂前一五一十的承认了当年本该验尸却……收了纪正则的一笔银钱,又得了知府大人的暗示之后,根本没有验看,就直接以生产不顺血崩亡故的陈词做了报丧。

这一处陈年旧案,不仅仅上到纪老太太,下到纪正则和贾氏,甚至还牵扯出了淮安的官员。

贾秋月早就瘫软在地,她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不过是后宅中的点点阴私罢了,谁家后院没点子见不得光的事呢?如今竟然成了能要她命的罪状。

在参汤中投毒一事固然有纪老太太没口子的大包大揽的认了过去,但……跟着卫晚晴的,还有她的陪嫁侍女,四个丫鬟中,活下来的只有一个玲珑而已……

而今就连其他三名丫鬟的骸骨都已经找了出来,经过验骨,毒杀身亡无误。

贾秋月浑浑噩噩的瘫在地上,却就在此时,纪老太太竟然又发疯一般的叫了起来——

“是老婆子害了儿媳妇,是贾氏害了陪嫁的人,都是我们两个做下的,与我儿无关,青天大老爷,我儿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