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节气一过,玉京城已是醺风似酒,醉了满城春色。
这一日,红药清晓起榻,未及梳妆,先自凭窗而立,贪看那杏花吹雪、春风浩荡的好景致,一时竟瞧得痴了。
花儿开得绚烂,微冥的曙色下,融融若一带粉云,又似喷薄而出的明霞,直将半个天空都染亮了。
活了两辈子,红药还是头一遭独揽这般风物,每每凭窗远眺,总疑心在做梦。
弯起唇角,她回头观瞧。
宽敞的华屋,陈设着一水儿簇新的黄花梨家什,多宝格上间间错错,摆放着精美的玩器,拔步床上堆满了柔软如云絮的丝缎被褥,光滑平整的妆镜前,则置着成套的螺钿香脂、头面首饰,角落里还有成箱的时新衣裙、香包帕子……
这么些个金贵东西,皆是她定国公府二姑娘——顾·美若天仙·顶级勋贵家世显赫·红药的。
红药忍不住握着嘴偷笑。
这富贵舒心的日子,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不说旁的,只说这几天,她每日光是试新衣,就要试上半日光景。
这非是她眼皮子浅,贪图那些漂亮的衣物,实是刘氏的意愿。
这位国公夫人不只成箱成箱往红药房里送衣裳,且她自个儿亦每天都要来晓烟阁坐上半日,让这个新认的闺女换上各式各样的衣裙、搭配各式各样的头面,给她瞧。
日日不辍,乐此不疲。
这也难怪。她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最为引恨的,便是没个女儿让她打扮着玩儿。
这是她此生之憾事。
第296章 大闹
想想看,女孩子有多么地好打扮不是?
单一个发髻就能挽出无数的花样来,更遑论数也不数清的四季新衣、簪环钗钿等诸如此类的物件儿了。
可儿子却是没了这个乐趣,左不过衣裳、帽子、靴子老三样儿,想花哨都花哨不起来。
当然,若真有哪个儿子精于打扮了,刘氏这个当老娘的可又得担心了。
虽说后来又来了个殷巧慧,聊慰刘氏那颗装扮闺女之心,只这孩子心智不全,性子又躁,根本坐不住,哪如红药这般乖巧懂事?
更况且,红药生得还好看,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便只这般瞧着,刘氏也觉欢喜。
最近下人们都在传,说是老夫人拿新认的二姑娘下饭,一顿能多吃大半碗呢,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这等闲话,红药自不会听,听了也不会信,信了则更高兴。
刘氏在国公府的地位,等同于太后娘娘之于皇城,得她青眼,红药便是长出八只脚来横成了螃蟹,整个国公府也没人敢管她。
将支摘窗向外推了推,红药极目望去,却见湖畔跑来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个个拿着箕帚开始洒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