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睡吧,”他提着两个软垫,寻了个整洁的角落,一丝不苟地往地上铺好,“我打坐。”

谢逢秋原本已经熄了灯,这会儿又点起来,看着角落里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达不情愿的人,“真不睡啊?神仙哥哥?”

华胥微阖上眼,不愿多言。

谢逢秋想了想,翻身从床上坐起,抓着一盏烛台溜达到华胥边上,席地一坐,“神仙哥哥,你这些毛病真不好,得改,我们村口的算命先生说了,太娇贵的小孩容易早夭,那老疯子惯常鸡毛蒜皮神神道道,但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是真有道理……诶诶,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咒你,真的,你看看你现在,一个人流落异乡,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这就是以前物质生活太好的隐患出现了,秋哥我做人有良心讲道德,我是为了提点你,帮助你改正恶习,迎来生命的新起点!”

谢逢秋苦口婆心,华胥侧手抓紧了搁在身旁的长剑,看向他的目光,很冷。

谢十六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惴惴不安,他觉得按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今天他秋哥和仙人,一定得死一个。

正在谢十六心如小鹿乱撞忐忑地盘算着先拉住哪一个的时候,华胥盯着谢逢秋黝黑而带着笑意的眸子,又缓缓将剑松开了。

他想着:“这是堪神认下的人,不能杀,得留他一条狗命。”

但即使心里如何做建设,华胥还是免不了被谢逢秋叨扰得心浮气躁,眉尖不太耐烦地蹙了蹙,扭过脸去。

“滚。”

这位仙人吐出了他至今为止最暴躁的一个字。

谢逢秋大约是看出来了华胥对他的纵容,好整以暇地一笑,没个正行地撑着下巴,“真不睡?”

华胥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行吧,”谢逢秋站直身子,拉着长音和着怪腔怪调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脚底下的狗屎~”

华胥:“……”

若忽略睡前的那些争闹,这一夜算过得十分平稳,隔日天色熹微,依旧是春和来敲他们的门。

开门的是华胥。

春和对这位张二狗有印象,但他依稀记得,这位二狗并不是他带的学子,此刻出现在此,便免不了有几分惊讶,“张……学子?你怎么在这里?”

华胥用了几秒钟来回忆这个“张……学子”是谁,他一夜未歇,精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几天几夜不合眼都不碍事,可他的修为又没到那种程度,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发了一晚上的呆,就算身体无恙,精神却不由得有几分疲惫。

是以春和问出这个问题之时,他锈了一个晚上的脑子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你昨夜……和谢学子宿在一起?”春和迟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