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圩怔在了原地,张嘴就要询问,却见他已经合衣上了榻,一副即将安睡的模样。迟圩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吞回了肚中,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也要另寻一张榻去睡了,忽听闻瑕迩又喊道:“把蜡烛全熄了。”

迟圩:“……”

迟圩摸了摸鼻子,依言将殿内的蜡烛一一吹熄后,这才上了另一张榻。也不知是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奔波太过劳累还是眼前一桩桩谜团绕的脑瓜子疼,迟圩竟是头一沾枕没过一会儿便睡熟了。

偌大的殿内一时只有轻浅平稳的呼吸声传出,这平缓的声息持续了一段时间,其中一段声息倏的变得急促起来,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粗喘压抑。

闻瑕迩捂着心口从榻上蹒跚而起,他步履虚浮的走出殿内,却在一关上殿门后便从殿外的台阶上滚落下来,他正面朝地的摔进了曼陀罗花田里,苍白的脸颊上被花枝挂出几道血痕,他却像是浑然不知痛一样,死死捂住心口的位置,眉心紧锁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闻瑕迩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直到脸颊的血迹干涸,他才缓慢的从花田里直起了身。头顶凄迷的月色把他那张苍白的脸映的更为病白,宛如病入膏肓之人,他微启着唇,吐息渐渐缓和,只见他微垂了头,一手卷起衣袖,血红的咒印覆盖满了他整只手臂,如同一把解不开的沉重枷锁。

他定定的望着这咒印许久,启唇似讥讽般道:“我也算得上是你半个长辈,敬老尊长这些礼数你死了难道就不用遵从了?”

第67章 萧瑟

闻瑕迩拾起一只珠钗放在夜明珠前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端倪,遂将其放下,转身继续往殿内深处走去。

走了这么一会儿,他发现这宫殿从外面看着虽然十分破败,但内里的陈设摆放却无一不透露着华贵精致,即便被蒙上了厚重的尘,也遮盖不住其原本的光彩。

眼下身处骨师国王宫内,闻瑕迩估摸着这应当是哪个王族贵女的寝殿,正这么想着,就走到了一方书案之前。

他用夜明珠在书案上晃了一圈,案上摆着一块干涸的砚台,砚台里搁着一只笔身被腐蚀的发黑毛笔,似乎是殿内的主人写字写到一半还未来得及收捡。他又接着往旁边看,又看见了一沓写着东西的宣纸,宣纸被人摆放的整整齐齐,闻瑕迩伸手取了最上面的一张拿到眼前一看,几个鬼画桃符,潦潦草草的形体,是他看不懂的骨师国文字。

闻瑕迩没有在这几个文字上踟躇,继续翻看后面的,写着骨师国文字的一概被他略过,连着翻了十几张到底,终于找到了一张他大约能看明白的,却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画。

他拿起这张画定睛一瞧,发现上面画着一朵祥云和一只系着珠子的铃铛,铃铛画的很细致,连铃身上的曼陀罗花纹都画出来了,但祥云却被刻意画的歪七扭八,两者绘于同一张纸上,却仿佛不是出至同一个人之手。

闻瑕迩凝眸看了一会儿后,将书案上写着东西的纸一并收起来揣进怀里,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可迟圩却看得懂,带回去让对方瞧瞧兴许能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就在他收捡好最后一张纸后,殿外突兀的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闻瑕迩立刻弯下了身子躲在了书案后面,把夜明珠往袖中一藏,掩去光辉。

他眼下这躲藏的位置正好斜对着殿门,冷白的月光从大开的殿门里投了进来,只见半个朦胧的影子映在了殿门的地板上,辨不清是男是女,但见他伫立在门口没有反应。

大约是这宫殿被荒废了许久,此刻见到殿门大敞,让来人一时有些惊愕。闻瑕迩正这么想着,一阵啜泣之声便从殿外幽幽传进了他的耳中。

那站在殿门口的人,竟是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