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自家故去的娘子总是他们生的,逢年过节上门孝敬,也是应该。人总是要点面子的,今年的礼物好歹也算是可以了,杨秀才拿了个背篓,把东西放在背篓里,拿了两张早上烙的饼,用荷叶一包,水囊里灌了水,牵着小娃娃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去。
此刻各家各户也忙着年前送礼拜年,秀才一会儿抱抱孩子,一会儿让他下来走一段,走累在路边上的大青石上坐一会儿,秀才把水囊递给贵儿:“贵儿,喝口水!”
“爹爹,还要多久才到?”贵儿仰头问道。
杨秀才摸了摸他的头说:“快了!还有一会会就到了!”实际上走的话,还要大半个时辰。
歇了一会儿,杨秀才继续牵着孩子往前,一辆牛车在他们边上停了下来:“秀才!”
杨秀才听见叫声,转头看岳家的同村本家:“阿发大哥!贵儿,快叫阿发舅舅!”
“阿发舅舅!”
“是去丈母娘家吧?上来,我带你一段!”阿发叫了一声。
“谢谢大哥!”杨秀才带着孩子和上了阿发的车子,牛车虽然不快,总算爷俩不靠双腿走了。
“秀才,你还考举人吗?”阿发跟他聊家常。
“考的,明年秋天。”
“你读书,读那么久,也没个进项,孩子总要养,靠着书是吃不饱饭的。你也得找个营生。”阿发跟他说。
杨秀才考中秀才很早,成婚之后,娘子没多久就没了,他带着一个奶娃娃,靠着求人舍的一口奶,把小猫似的贵儿养活了。一个大男人带个孩子,怎么可能出去找营生,后来贵儿大些,他就出去帮人做做文书,可孩子也不过是学走路的年纪。
再大些,就是之前了,好不容易别人给一票多少钱,帮着不识字的商人跑趟扬州,苏杭什么的,贵儿摔断了腿。现在庄蕾给了他药场的活计,孩子有人给带着,自己又是给那些少年上课,既体面又能照顾到孩子,总算一颗心落定了。他也是这么想的,这次下场考,要是能考中,就继续。要是不行,那就留在药场,如今庄娘子也给他加了很多任务,必须说如何挑选人,如何评定人。
他在药场就是个管事,以后一个月能有多几两月钱,这日子过得也大差不会太差。那阿发继续说:“有了个差事,有了进项,你再娶个女人,一个家没有个女人帮衬着,总不会是个事儿。浆洗缝补总要有人做的。”
听他这么说,杨秀才心头浮起月娘那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来。只是陈家如今如烈火烹油,庄娘子在医药上那是绝世奇才,陈二郎的学问也不是他能匹及的,陈家看上去是住在那么个院子里,实际上不过是没有显山露水罢了,家底是很丰厚的。
这么一想,心头略有些淡淡地失落:“大哥说的是,这个事情我也摆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