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听得出来,武氏末尾那句分明在借机暗讽当年的她。儿孙满堂的老人家,平素被高氏婆媳恭维得云里雾里,昨晚跟高氏商议后,她都想好了该如何拍板,如今碰上武氏这态度,哪里挂得住?

她戴着薄绸暖帽坐在短榻上,眼底暗自涌起薄怒。

武氏视若无睹。

早年婆媳俩交锋过许多回,彼此心里都明镜似的。若老太妃讲道理,她自然愿意代亡夫尽孝,在意见相左时说几句好话哄哄,求个后宅和美。但若老太妃存了私心胡乱插手,武氏可不会放任。

厅中忽而陷入安静,气氛有点僵硬。

一道身影便在此时出现在甬道。

身姿峻拔,广袖飘飘,是甚少露面的谢珽。

仆妇恭敬相迎,他大步而来,进屋后先朝两位太妃行礼。

老太妃没等到儿媳给台阶,见着他,竟自松了口气,道:“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快坐。”

“长史府中难得清闲,过来瞧瞧祖母。”

谢珽拱手问候,见坐在阿嫣旁边的谢淑已让出位子,便在她身旁落座。男人身上是处置公事时的服饰,青衣纁裳,蹀躞俨然,春光里端贵俊爽。坐稳后,两道目光不自觉瞥向了阿嫣。

阿嫣勾出温柔得体的笑,接过仆妇端来的茶放到他跟前,一副夫妻融洽,心有灵犀的模样。

谢珽目露赞许,将她咬了一半,暂且搁在小碟里的糕点拿过来吃了,随口道:“这是在商量事情?”

“商量劝桑礼的事。”老太妃赶在武氏之前,将方才的意思重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