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吴枕云披上外披去盛都府接赵墨回来。
她本来不想去的,赵墨非得让她去。
吴枕云问他道:“寻常人家的娘子也会亲自去接自家夫君回家吗?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会让自家娘子在这么冷的天去接他回家吗?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会这么不心疼自家娘子吗?”
一连串的质问,语气比往日里强硬了不少。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让赵墨知道她不像以前那般好欺负了,日后与她相处得收敛些。
赵墨一面换上襕袍,一面笑着回道:“别家怎样我不知道,但我要我家娘子去接我。”
站在他面前看他穿衣裳的吴枕云不高兴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回来就好了,还让我去接做什么?”
她本来答应要帮赵墨更衣的,可她一站到赵墨面前又推脱着说自己不够高,手脚太笨了,没法替他更衣,让他自己穿。
而她就只是在跟前做做样子地替他扯扯衣摆袖口,再理理衣襟内领,就当是帮他了。
赵墨不与她再多说,三指系好肩上的系带,临走前嘱咐她道:“外头冷,去接我的时候记得多穿些衣裳。”俯身从她微微翘起的樱唇上偷了一段清甜,揉揉她脑袋,轻笑道:“乖。”
吴枕云才不想乖呢,在他身后狠狠跺脚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
说是不去,可她挣扎半日之后还是出门去了,穿上了赵墨给她的夹绒青缎外披。
从赵墨的府邸到盛都府衙需要马车行两刻钟,车轱辘滚在厚厚的雪地上,咔哧咔哧地响着。
车窗厚重的帘子外,一棵棵银杏树上堆满了积雪,偶尔滑落下来砸了小孩子一季的冷冬。
吴枕云出门时没下雪,快到盛都府衙时雪就落下了,从熏着暖炉的六柱铜顶青幕马车上下来,顿觉脚下有寒意袭来。
盛都府衙门前是不能停私人的马车的,马车只能停在街口的道上。
吴枕云下了马车走向盛都府衙,透过眼前飘下的细细密密的雪花,看到远处的赵墨向她走来。
在漫天的雪色里,他罩着一件月白的鹤氅,一尘不染,一双深邃的眼眸,盛满世间山河。
这是她的夫君。
吴枕云踮起脚尖冲他挥手:“赵遇白!”
“不是说不来吗?”赵墨快走几步至她跟前,看着裹在青缎外披里的人,双手揉搓着她微凉的小脸,道:“家里不是有好几件鹤氅吗?下雪天的怎么就披着这个?冷不冷?”
赵墨让自己好好待这件外披,她当然不能冷落它,得时常披着给他看才是。
只是她待在府里围着火炉取暖久了,忘了外头已是深冬,即使罩上这件外披也会冷的。
吴枕云趁机轻斥他,道:“大冬天的还要来接你,当然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