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良久的岑寂过后,赵玉怜颓然地滑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赵家有一姝,七岁习诗书,才貌有美名,生母早逝,由父兄带大,性情通透聪慧,十二岁时遇上秀女大选,父兄舍不得这唯一的宝贝疙瘩进宫受苦,四处托人打点,奈何无济于事,赵玉怜仍旧是踏上了进京的路——这是外人所知的故事版本。

可真正的伏笔永远埋得比所有人预测的都早,赵玉怜有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自出生便陪伴在侧,铜镜本灵性,日久天长被人气养护着,竟渐渐有了灵识,常用稚嫩的童音与赵玉怜对话。赵玉怜五岁时,铜镜的秘密被父亲发现,自此便被迫与她分开,锁在赵家的祠堂里,赵父听信一位云游道士的话,认为此镜是邪物,会影响幼童心智,勒令赵玉怜不许偷偷看望,赵小姐彼时年纪尚小,忘性大,哭闹了一段时间后,竟也渐渐忘记了这枚铜镜的存在。

直至十二岁那年,秀女大选。

父兄不愿让她入宫,赵玉怜也早便心属一起长大的思仕哥哥,赵家上下为了此事四处奔走,愁得头发都白了,甚至求到了世交林家的面前,可偏偏,往年屡见不鲜很好解决的事情,那年却总也不得其法,赵玉怜每日心焦地等着消息,终于,有一日父亲领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到她跟前,心平气和地告诉她,事情办妥了。

那姑娘长相与她别无二致,行为举止也相差不大,连记忆也复刻了个完整,就连亲近的人都难辨真假,寻常闺阁小姐哪见过这种架势,赵玉怜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却是惊恐。她偷偷留了个心眼,发现父亲闲暇时总带着那姑娘往祠堂跑,家中也莫名其妙多了位仙风道骨的道长为客卿,往日话多的下人们死气沉沉,整座赵府上空都笼罩着一股古怪的压抑,赵玉怜每每向父亲询问,父亲却只是告诉她,很快就好了,等一切解决,赵家便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他越是这样说,赵玉怜心中便愈慌得厉害。她背着父亲潜入了姑娘藏身的封闭的小阁楼里,甫一眼对上,那姑娘便拿与自己极为肖似的眸子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赵玉怜登时便什么质询都说不出来了,仓皇离去。

她虽离去,心中疑窦却未消,赵小姐自小便是个倔性子,常常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此次亦然,她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趁父亲又一次带着姑娘去祠堂的时机,悄摸摸跟在他们后头,便是此次尾随,令她受到不小的冲击,随后大病一场,躺在床上足足半月没能大好,从此后便落了病根了。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师挽棠问。

两人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沈晏担心他脚上的伤口开裂,非常贴心地将他一只脚搬到了自己膝头,师挽棠也不见外,脚爪子悠悠地在人家身上搭着,还顺手递了把花生让人家给他剥,沈晏低垂着头,很认真很贤妻良母地剥花生粒,与他一开始仙风道骨胸有成竹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两位不速之客坐着别人新房的椅凳,吃着人家床上的花生,竟丁点儿不自在都没有,赵玉怜本来情绪酝酿得就要落下泪来了,见此一幕,愣生生给憋了回去,“两位……真的是来降妖伏魔的?”

这架势,说你们是蹭吃蹭喝的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