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什么会拜入凌陕尊上座下?”

禾珏一怔,看到了衍塘目光中闪烁的光芒,似乎有些不解,但也开口解释道:“这说来也算是缘分,当初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儿,但因为双腿残疾,受了不少冷落,我七岁那年旱灾,家里负担重,便将我丢在了河边,我没办法跑,也没办法去找吃的,只能待在河边,好在不愁没有水喝,熬过了不知道几天,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凌陕尊上把我带上了莫长山。”

禾珏说着,苦笑一声,“不过我天资不足,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点修为,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算是给师尊丢脸了。”

衍塘看着禾珏,从对方澄澈温柔的眸子扫过,顿了顿,“那如果,你心目中的师尊其实和你所想的并不同呢?”

“那也无所谓。”禾珏笑了,“我这人胸无大志,能真真正正的活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衍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说的也是,禾珏师兄,陪我喝酒吧。”

“嗯?”

“上次你送我的酒,还未开封,我去拿来。”衍塘笑着,站起身,朝着房内走去。

不过片刻,就抱着一坛酒出来了。

衍塘拿了两个杯子,倒满酒,递到禾珏面前。

禾珏捧着酒,看着对面少年抬起杯子,伸手和自己的碰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祝愿师兄万事如意。”

衍塘说着,便一饮而尽,禾珏顿了顿,也喝了下去。

衍塘又倒满一杯,歪着身子坐在石凳上,“这酒果然很香。”

禾珏微微颔首,看着酒杯,“的确。”

衍塘又笑了,“我记得这酒是叫做生死茫茫吧,此时倒是应景了。”

禾珏一顿,抬眸看向对面少年。

衍塘似乎并未察觉到禾珏的视线,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禾珏师兄,你知道吗,我八岁的时候来了莫长山。”衍塘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默片刻,目光怅然,“所以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霁长意。”

“你知道霁长意这人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吗?”衍塘眸子里盛着光,转头问道。

“是什么?”禾珏看着衍塘,眉目温柔。

“是那张嘴!”衍塘晃了晃酒杯,一脸不满,“就是那张嘴,每次都能气死人。”

禾珏轻笑出声。

“霁长意这人,嘴硬的不行,受了伤吧,也不说,吃了苦吧,也忍着,做了好事吧,都憋着,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衍塘说着,又笑了,“你说他究竟在想什么?”

禾珏没有开口。

“他其实没有必要这样。”衍塘瘪着嘴,嗤了一声,扭过头,“他可以说出来,最起码——可以告诉我。”

“我可以帮他包扎伤口,我可以为他疗伤,我也可以护着他。”衍塘说着,扭过头来,朝着禾珏灿然一笑,“可你说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禾珏唇瓣微微一颤,心头酸涩。

衍塘拿起酒坛,继续倒酒。

“衍塘。”禾珏闭了闭眼,声音压抑,“云山传来消息,霁师弟的尸身……找到了。”

酒坛猛地一晃,差些落在地面。

衍塘的动作就这样僵住,面容平静。

可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少年的眼睫正在微微颤抖,就连指尖也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