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使连吓带威胁地叮嘱完人,功成身退,回府复命去了,留下谢府一家老小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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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已过,谢汝独自一人在房内用过了晚膳,百无聊赖。
沈长寄将她安置在离他住处不远的小院里,还留下了一个侍女供她差遣。
不久前,她下了马车后,由一道暗门进入了沈府,除了引路的侍女,一路上没见到一个活人。
冷冰冰的府邸,冷冰冰的侍女,以及冷冰冰的首辅大人。
全府上下安静过了头,到处都充斥着冷森与压抑,叫人坐立难安,像是在寝榻上竖满了银针,尖儿朝着上,让无意落座的人痛苦不堪,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这里。
可惜她不能逃,也逃不掉。
谢汝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了才买回来的话本。
这里比慈明寺中的静思堂还要苦闷,静思堂中好歹还有一尊佛像陪伴,这里呢,她想,幸好买了这些消遣的玩意儿,幸好首辅大人大发慈悲,将这些东西还给了她。
谢汝突然想起那条被人扣下的手帕,她又看了看手里沾了血迹的书,这位大人也并非是何物都会顺手牵羊啊。
她目光在书册上扫过,突然凝住。
四册……
这里有四册,可她,只买了三册。
她的手指扫过早已干涸的血迹,眉头紧锁。她将四册书一字排开,目光顺次划过封面上的名字。
血只染了纸张的边角,并不影响阅读,于是她便看到了《怪谈杂记》一、二、三,以及……不知何时混进来的,一本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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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时节,天黑得晚,白日漫长,这几日皆是过了酉时,天色才变暗,今日整日乌云密布,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在晚间下了起来。
谢汝抱着书册出了门,被瓢泼大雨淋湿了半边裙摆。
她对着雨幕踌躇,正要知难而退,那冷若冰霜的侍女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无声无息像是诈了尸。
侍女一板一眼地问:“姑娘何事?”
谢汝吓了一跳,“啊……无事……罢了,明日再说吧。”
她转身便要关门。
那侍女顿了顿,语调生硬,别扭地软化了语气,“大人吩咐过,您若有事,可去书房寻他。”
她突然撑起一把伞,拉着谢汝的胳膊把人拽到伞下,半挟制着人,往书房的方向走。
“您与大人的院落仅一墙之隔,”二人几步便走到了,侍女隔着好远停下了脚步,指着远处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那便是大人的书房,您请。”
侍女说完不等她反应,转身便折返,谢汝忙道:“你去哪?”
“大人有令,若无事禀报,三丈内,不许有活物接近。”尤其是每月初七,会被削成泥。
侍女淋着雨往回去,木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可她哥平瑢说了,谢姑娘是例外。侍女转回身,看了看已经走到廊下的少女,挠了挠头。
难道谢姑娘不算活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