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父你是……】赫龙涯正待细问,马车发出一阵细微的震动,车停了。
郁行当然不会自揭老底,闭上嘴又装死了,赫龙涯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是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等待更好的时机再问师父。
马车已经到达护国寺门外,早已有接待的僧人在门外等候,低垂着眉眼行礼道:“恭迎皇后娘娘。”
文淑皇后缓步下来,露出
一张虽难掩憔悴,但仍不失秀美的容颜,她先是看了一眼护国寺硕大恢宏的大门,压在眉宇间的暗沉似乎都亮了一亮,仿佛有一丝希冀出现在她眼中,随后才朝着那僧人道:“玄泓师父好,本宫又来叨扰了。”
知客师玄泓师父长得十分和眉善目,他悠悠道一声佛号,抬眉道:“娘娘客气了,小僧已经为诸位贵客准备了客房,可先入内扫尘歇息。”
文淑皇后一身简朴的衣裙,头上珠翠玉钗早已取了下来,看上去就如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夫人,与宫中那金尊玉贵的皇后天差地别,她也确实是卸下了满身的铅华,站在佛门面前的,只是一个脆弱的母亲,一个恳求救赎的女子。
她坐在皇后的位置已经数年了,后宫出现过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想取而代之,偏偏她是这样柔弱的性子,处境可想而知,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此时文淑皇后却没有说疲乏劳累,反倒提出一个恳求:“本宫尚无不适,还是有劳师父带本宫见见方丈,入了佛门怎可不先祭拜佛祖,师父将本……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信女吧,不必拘礼。”
玄泓看进她眼中弥漫的忧愁,微微叹了一口气,侧身让步道:“方丈早已等候娘娘,娘娘请进。”
寺中的香客早就被摒散了,安静的护国寺中,唯有阵阵佛音在回荡,赫龙涯他们自然不能先去客房里休息,皇后都没去,他们怎可先去,当然也跟着玄泓一路往大雄宝殿而去。
赫龙涯虽然没出过宫,但性格却很沉稳,没有露出什么惊诧出奇的神色,其实他对一切都满好奇的,但满目见到的肃然寂静,令他不敢随便作为,挺着身板老老实实的跟在众人身后。
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却讨厌得很,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又嘀嘀咕咕,赫龙涯忍不住看她,这一看便有些惊讶——活脱脱一只小翠鸟的模样!
模样又娇嫩,嗓音又细,圆圆的眼睛乱瞄,她一手牵着前面女子的手,一边道:“皇后姑妈干吗要来这种地方?这里的人的脑袋怎么都是光溜溜不长头发的,真的好难看……”
“沁儿,不可妄言。”那牵住这绿衣小姑娘的女子忙打断道,她
比赫龙涯和小翠鸟都要大上几岁,模样也长开了,与皇后如出一辙的温婉柔弱,要不是赫龙涯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她与皇后有什么关系呢。
她确实与皇后有关系,但不是血缘关系,而是婆媳关系。
她是当今宰相的千金,太子的未婚妻,何芊芊,而她牵在身侧的人,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赫龙涯看她们是同乘一辆马车下来的。
何芊芊其实与太子并未完婚,只是有了那一纸婚约罢了,两人估摸着连面都恐怕见不了几次,但在世人眼中,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皇后要来护国寺祈福,作为儿媳的她怎么能不来?
赫龙涯跟着后头,看着她与那难缠的小姑娘耐心劝说,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大概替她觉得有些憋闷,明明只比那小姑娘大个几岁,就像生生老了几十岁一样,一点活泼气都没有,衣服也穿得灰沉素淡的,好像无端平添了岁月的厚重感——即使是为了太子,也未免太朴素了些。
如今的赫龙涯还想不到那么多,但那一刻划过脑海的念头便是:她看起来有些古怪,那柔弱的眉尖始终微微蹙着,像被什么压住了一般……这小姑娘这么讨厌,干吗不骂她两句,让她闭嘴。
赫龙涯作为一个少根筋的幼小直男,此时完全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倒嫌那声音太过吵杂,令人生厌。
【那小女孩不是皇后的侄女吗?她怎么敢骂。】
郁行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冒出来,吓了赫龙涯一跳,后者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我怎么不能出来?】郁行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