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良缘

这突如其来的关切之语,曲锦萱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

她红着脸,羞赧地点了点头:“夫君待我很好,兄长不必记挂。”

曲砚舟眼眸微闪,下颌似是往回收了收,唇也莫名绷紧了些。

一旁,丁绍策正因为劣迹累累,而被乐阳翻着旧帐,质疑起他方才那话的真实与否。

丁绍策哭笑不得,只得再度求助曲砚舟:“砚舟兄,你可得和县主好好解释一下,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曲砚舟这才把目光从曲锦萱脸上挪开,去替丁绍策作证:“方才,曲某确与丁兄在这门口遇见,闲话已有半盏茶的间隔。”

对于丁绍策的朋友,乐阳向来都以狐朋狗友论之,方想嗤几句,又顾着这是曲锦萱的兄长,而悻悻作罢,勉强信了曲砚舟的话。可也止于此罢了,面对丁绍策死缠烂打找的各种话题,她一概不理,转身便回了马车。

热脸贴了冷屁股,丁绍策苦笑一声,又不敢跟上去,只得转而与曲锦萱叙起话来:“姜兄可是今日出发去宁源的?”

提起姜洵,曲锦萱的心立即揪紧了,她求助似地看像丁绍策:“听闻宁源洪灾泛滥,夫君这回去…”

丁绍策倒是笑得豁达:“小嫂子不必担心,姜兄是个能人,这洪患他会处理好的,亦会平安归来的。”

曲锦萱这才略略安了些心。

寒暄几句、相继作别后,曲锦萱在临上马车前,留意了下嫡兄行进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这时候回府,九成,是为了嫡姐的事。

---

与此同时,东宫。

确如桑晴之前的猜想,现在的曲檀柔,确实是绝望得发狂。

自入了东宫后,曲檀柔仗着魏言安的宠爱,就连两位侧妃,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一朝变故突生,昔日眼高于底,趾高气昂的曲承微,却一下子成人人掩鼻避之的怪物,这样的落差,险些让曲檀柔发了疯。

寝殿外,见蔻儿回来,玉枝如释重负,连忙小跑上去追问道:“如何?”

蔻儿摇摇头,反问她一句:“小主可好些了?”

这话才说完,二人就听到殿内传出一连串清脆的碎瓷声。

玉枝吓到上牙打着下牙:“小主疯了似的,不停在打砸东西,方才有个进去收拾的小宫女,又被小主拿花瓶砸得满头是血,刚抬走没多久,眼下人还不知是死是活呢…”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你说咱们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好怕小主又发狠,把咱们俩也砸个半死。”

似是应着她这句话似的,下一息,殿内便传来高亢的、歇斯底里的吼叫:“人呢?人都死哪去了?蔻儿玉枝,你们两个给我进来!”

听到这声唤,二婢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蔻儿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她咽了口唾沫,安慰道:“不会的,咱们到底是从曲府跟来的的,又是贴身伺候小主的…”虽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可也只能咬着牙安慰道:“别怕,小主方才铁定是失手罢了,不是有意的。”

语罢,二婢解下罩在口鼻处的布巾,深呼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后,才摒着呼吸、战战兢兢地入了殿内。

甫一踏入殿内,空气中那股浓烈弥漫着的恶臭,与燃了满室的几种熏香混合交织在一起,浮着的烟雾朝人兜脸盖过来,钻进鼻子里,送入咽下,搅动着胃肠。

玉枝没能忍住,顿时干呕了一声。

“死蹄子,连你也敢嫌弃我?”一室狼藉中,曲檀柔的眼刀,并着这尖锐的声音刮过二婢的耳侧,二人惧是出了一身冷汗。

蔻儿连忙上前道:“小主消消气,玉枝是午膳用多了,方才又快跑了几步,才、才这样的…”解释几句后,她立马又接着道:“老爷和夫人差人带了话来,奴婢跟小主说说?”

‘嘭’的一声,是曲檀柔又砸了只的鲤纹蹲杯,碎瓷迸到蔻儿小腿上。刺痛之下,蔻儿咬着牙没有出声。

曲檀柔双目火球一般,瞪向蔻儿:“那你倒是说啊,磨蹭什么!”

蔻儿缩了缩肩:“老爷夫人,说是让您回忆下,近来是否接触过何等有异之物,譬如入腹之物、衣着配饰之物…”

曲檀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问我?”

蔻儿急忙回道:“奴婢和玉枝都查过了,近来您的衣物、您入口的食物,都没瞧出有何不对的…”

小主这样的怪病,像是患了臭汗症,可几拔御医来诊过,却都否认了这一病症。

且她身上那股味,似是腋臭之气、又似是膻酪之气,偏生她为了盖那怪味,身上还揣了好几个散味浓郁的香囊,令那怪味更是刺鼻加剧。

见曲檀柔又瞪圆了眼,蔻儿心间一凛,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应对,便听自己身后的玉枝颤巍巍开口了。

玉枝探询道:“小主前几日随太子妃娘娘去了那容馥斋,是否、是否在那容馥斋中,吃用了何物?”

曲檀柔愣了下:“你的意思是,那容馥斋有问题?”旋即,她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乐阳县主和我无冤无仇的,害我作甚?”

玉枝白着脸,似是惧她惧到不敢说话。

曲檀柔眉间一拧:“你抖个什么劲?上前来说话。”

玉枝赶忙挪脚去了曲檀柔跟前,她舌头有些发僵,低声道:“奴婢听闻、听闻乐阳县主与太子妃娘娘,旧日曾是闺中秘友…”

一听这话,曲檀柔立马联想到了些什么,她咬牙攥拳:“好啊,原来、原来竟是罗映织那毒妇!”

怪不得会那么好心带她去容馥斋,又故作大方地,把那罐份量最多的仙容膏让给了她,原来,竟早便有了谋算的!

曲檀柔恨恨地在榻几上拍了一下:“去,把那罐仙容膏给我找出来,我要拿去见太子殿下,教殿下知晓那毒妇的恶毒嘴脸,让殿下为我作主!”

玉枝两股打颤:“小、小主,那仙容膏、前日被您砸了…”

“你说什么?”曲檀柔的脸色极其难看。

玉枝抖着唇,重复了一遍。

曲檀柔腾地站起身,‘啪’的一声,便把玉枝的脸给打偏过去了,她拽着玉枝,两手又掐又拧:“你们是死人么?我砸东西,你们也不晓得拦着,要你们有何用!”

就在殿内飘荡着玉枝的哭喊声,与蔻儿的求饶声时,忽有几名宫人不经通禀,便入了内殿。

为首的,是长秋殿的宫女,木茵。

在她身后,几名宫人掩鼻的掩鼻、咳嗽的咳嗽,皆是一脸憎厌。

木茵一进来,更是夸张地用手扇着鼻子,怪声怪气地尖着嗓子道:“哎哟,这殿可不能住人了,这味儿跟恭厕似的,人都要被熏晕了。”

曲檀柔眯了下眼:“你来作甚?”

木茵笑着:“太子妃娘娘说了,曲承微身患恶疾,不宜再居这永秀殿,她大发慈悲,特意准了您迁去仪正殿静养,这不,怕蔻儿玉枝忙不过来,还遣了奴婢几个来给她们搭把手。”

“仪正殿?”曲檀柔坦然失色,把玉容搡到地上,瞪大了眼睛:“我不去!”

那仪正殿是什么地方?至偏至陋,论条件摆设,恐怕连这永秀殿给宫人住的配房都不如,最重要的是,那里离太子殿下的寝宫极远,私下里,宫人都称那处是东宫的冷宫。

罗映织、罗映织明显是在落井下石,想幽禁她!

曲檀柔怒到极致,立马盯着蔻儿:“蔻儿,你快去寻殿下来,我要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