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西,洒落万道霞光。
成都侯并未参予帐议,但凡名帅者需习刘邦,擅于将将,而非将兵。如今豫州分东西战线,日后涵盖之地亦将愈来愈广,若事事参予,千里遥镇,必然一事无成,且兵败身亡。然,刘浓亦并非闲散之人,此刻正领着五百炎凤卫巡查军营。
一路所见,铁甲排城,壁垒森严。
待至营门,眼见落日悬河,为千里荒烟注下层层辉煌,竟不知不觉迷了眼,遂后,轻夹马腹纵出营门,径自行向军营背后山岗,待临此地,翻身下马,按着楚殇,一步步走到一株巨槐下,将肩上白袍一撩,背抵着树身滑落草丛中,顺手扯了一根青草在手,衔在嘴里轻轻嚼。
青草微甜,尚带着泥土的芬芳,令人心神为之一清。星目开阖时,光寒乍吐,眉头却渐渐皱紧,夔安龟缩不出,当以何如?
此乃阳谋,令人避无可避,不得不直面其锋。兵势若水势,变化无穷,若待荆、江二州援军前来,至少尚需半月,即失其时。若现下提军而走,夔安定将挥军入颍川,复纵军入陈留,全盘尽溃。然若再行耽搁,石虎即于兖州站稳了脚跟,若想衔尾辗击,难若登天。夔安,石胡之智囊,言传非虚。
勿必令其出!
“扑,扑扑……”身侧传来脚步声,铁履磨擦着青草,错落有致,勿需回头,定乃荀娘子无疑。莫论何时,她的脚步俱不重不轻,不缓不急。
刘浓微微一笑。
荀灌娘背靠着树身另一侧坐了下来,下意识的拔了根青草,慢慢嚼着,轻声道:“而今有上、中、下三策,成都侯欲闻何策?”
刘浓笑道:“愿闻下策。”
“哦……”荀娘子长长的“哦”了一声,吹了吹草渣,媚着眼睛观落日,声音淡然:“下策,即乃静候援军。”
刘浓稍稍一怔,竭力的伸长了两腿,懒懒的抵着树,淡声道:“愿闻中策。”
荀灌娘秀眉一挑,瞥了一眼成都侯,嘴角弯起一抹弱不可察的笑容,将被风缭至胸甲的红绸抛至背后,歪着脑袋,笑道:“中策,提军而走,且留万五于灌娘即可……”
刘浓道:“不可!”
“有何不可?”荀灌娘眯着眼睛,脸颊泛起浅红,显然有些恼怒刘浓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