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在度过了漫长的培养实习期之后,第一次以主刀的身份拿起了解剖刀。”
“我解剖的第一具尸体,是一名法医,他是我刚进警局时的带教老师——储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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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解剖开始,首先,对死者进行默哀——”
一成不变的开头语,一具具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职业的尸体,而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或许是陌生人,或许是同事朋友,也有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体表无明显外伤,尸体整体高度僵硬,但部分部位尸僵缓解,皮肤变软,体表尸斑呈堆积状,切开尸斑处皮肤有少量红色液体,尸斑渗透毛细血管,为浸润期,角膜浑浊无法透视瞳孔,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左右,下面进行开颅。”
骨凿递过来,纤长的手指接过骨凿以及开骨锯。
“颅内无明显病变,致命伤是眉心约九毫米的子弹穿破头颅。”
子弹取出放在证物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透过薄薄的护目镜,纤长微卷的睫毛卡在护目镜片上,安岩抬手用手背扶了扶护目镜,手套上的血水顺着指尖滴到衣领上。
尸体解剖进行了四个小时,大门打开,紧接着一帮法医鱼贯而出。
“辛苦了安法医。”一位双鬓斑白的老法医赞许地拍了拍安岩的肩膀,脸上是和蔼的笑,“果然储荣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同凡响,实乃虎狼之师。”
安岩微微颔首:“刘科长过奖了。”
也不知这孩子是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还是说因为经他之手的尸体是他刚进警局时的带教老师,他的表现实在是耐人寻味。
“对了,刚才局里发来通知,今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有新警员来报到,到时候的欢迎会大家都要去,你也收拾收拾,调整下情绪,别缺席。”
安岩还是点点头,不发一言。
他摘下沾染了血水的手套,丢进垃圾桶,然后走进盥洗室拿起那块硫磺皂一遍一遍搓着手,不知洗了多久,直到手指因为浸泡水中过久而出现褶皱后这才作罢。
门外站了两个正在整理器具的法医助手,两人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着,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安岩不是那种爱听墙角的人,但即使堵住耳朵,那声声“冷血无情”“不近人情”还是毫不客气地钻入耳中。
话出有因,是了,大多数法医在第一次解剖尸体的时候都会产生生理上的排斥感,有的直接当场就吐了,有的好一点,顶多也就是迟迟不敢动手罢了,而安岩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冷静了,冷静到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解剖台上躺着的是带了他将近半年的老师。
只是安岩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有时候,哭没有用,难过也没有用,它释怀不了任何痛楚,而唯一能解决痛苦的则是那极其不易的努力为枉死者讨回的公道。
无情无心,无言无泪,成日与冰冷且毫无生气的尸体打交道,法医这一行,或许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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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岩是个不太愿意费心去记别人名字以及样貌的人,大概就是俗称的“脸盲症”,常常是名字和模样对不上号,所以很多时候路遇熟人不是他装逼不去打招呼,而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不是和自己认识,又或者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名字。
就像警局的欢迎大会上,上面刑警科的一帮警员挨个做了自我介绍,他跟着认真听了一圈,可最后只记得了一个人的名字。
“大家好,我是国家警察学院18级毕业生,我叫云骞,云是云朵的云,骞是张骞出使西域的骞,爱好是做饭,我知道局里很多妹子喜欢给这种会做饭的男孩冠以另一种称呼——人.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