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点父汗当然也想到了,他还有别的布置,而且就算看被穿了也无所谓,我们转而主攻碧堡就好了——碧堡最靠近草原,是四城中最容易攻克的城池,只不过后面麻烦一些而已。”
这么说罢,阿拉坦又轻蔑地笑了笑:“小叔叔,这些边民也就罢了,南人的骨头都是软的,我们要和他们拼命,他们怎么扛得住?”
商州雁关。
秋末,丰收的季节,大片大片的农田等待着收割,居住在此的百姓们忙碌地为寒冬做准备,今年的年关如何就看今秋,可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一个坏消息降临在商州,让这个本该丰收的季节被彻底蒙上了阴翳。
新的主将被杭京派遣来了雁关,全权接手边城军权。
赵老将军还没从天牢里脱身,圣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过边塞重兵,他不仅派遣来了一位“资历深厚”的将军,还附带着两位监军,一位文官名流,一位大内官宦。
如今的朝堂之中,谁不知道赵老将军得人心?谁不知道边境四城共进退?商州的人是活在血海深仇之中的,军人百姓皆是同袍手足,士卒将领之间的感情极好,外来的人是几乎说不上话的——尤其是这种从天而降、发号指令的顶头上司。
这位姓钱的主将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场面,将领想要统帅军队,必须得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才行,更何况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一把都要命。
这位新主将可是摩拳擦掌想要收拢军权,他深谙分化衡量、各个击破和玩弄权谋等特殊技巧,这一套杭京最流行的东西,在今秋被这位新将军带到了边境。
新将争权,军士抗拒,这最艰难的磨合期偏偏落在秋末!这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候,边军与百姓们正忙着粮食收获和边防布置等繁重的琐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顾及人事变动,应付因此而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老郡主无法,只能被困在边城周旋,一时竟脱不了身,她不能让边城在入冬前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出岔子,连片刻都不敢歇息,更谈何亲自南下救人?
繁忙的事务早就逼得郡主心力憔悴,城池布防的变动更是让她大发雷霆,但如今老将军被扣,皇令难违,她只能给主将让步。
边境商队早已禁止,边城探子也只能探查到周边的境况,谁也不知道遥远的草原上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更无人知晓那恐怖的民族,早已准备着在今年的冬日南下,并且已经踏上了征程。
“郡主娘娘,我只是一介边军将领,可没有本事去管杭京的事情,您这……可是找错人了啊。”
将军府——准确的说,是在新将军府中,新主将大马金刀地坐在会客室的主位上,一派倨傲,理所当然地道:
“再说了,那小将军被关起来也是因为他寻衅滋事,竟然在宫门口打了几位大人,这可真是太蛮横无理了,万幸圣人宽容,否则卫小将军怕是已经没命了。”
大厅内,以老郡主为首的老边城派正依次坐在堂上,而新主将则与两位监军一同迎客,简直是拿出了对付政敌的高度警惕和虚情假意。
三日前,京城传来急讯,先行入京的卫景桓不仅没能成功送出万民书,就锒铛入狱,且还不是和老将军关在一起,别说帮忙营救了,差一点还要连累了整个老边军派系的救援计划。
所幸圣人似乎不打算追究,在诸位大人的劝说下,草草地抓了人,只说是要罚俸降级,关上小几个月大半年后自然会放人自由。
而对于新主将的话,卫冠军听了只冷笑:“我那表弟是最讲理最克制的人,没道理送一个万民书就出了事!我怎么听说是那些阉狗先在万民书上撒尿,这才惹怒了景恒?”
杭京来的将军可听不得不雅的词,他皱了皱眉:“唉,我能理解诸位的心情,但官家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了老将军的,诸位就不要提什么营救不营救的——怎么能是‘营救’呢,老将军毕竟有错在先,只要能悔悟,圣人还能不一笔勾销了?”
“赵老将军有什么错?!”卫冠军忍不住了,“没有错的人为什么还要‘悔悟’?平白无故遭受侮辱,这世间难道没有公道——”
钱将军身后的宦者凉凉地笑起来,早在卫冠军吐出“阉狗”这个词的时候就他就狠狠寄了一笔,这时候便阴阳怪气地道:“这世间当然要有公道,所谓的公道不就是赏罚分明么,圣上再怎么仁慈,也绝容不下,嗳~乱臣贼子。”
卫冠军:“你——”
“冠军!罢了。”老郡主断然喝止,她缓缓地从位置上站起身,双目如鹰隼一般锐利,“走吧,看来我们是无法与钱将军说和了。”
郡主娘娘点了名,这位姓钱的新主将便不敢再露出什么轻慢神色,却也毫不客气地道:“好,我这就送娘娘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