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魏鸾以此反推,觉得盛煜还没死。

只要盛煜未被伤及性命,一切皆有转圜之机,她即便被困在此处也无大碍。便是用鸣哨求救强行了东宫,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反会暴露盛煜埋在宫中的暗线,怎么算都得不偿失。

她唯有竭力镇定,耐心等候时机。

然而即便如此,那份担忧亦足以灼烧内心。

魏鸾这两日食不下咽,坐卧不安,既担心盛煜的处境,又怕性情大变的周令渊一时发疯做出荒唐事来,全力应付之余,昼夜提心吊胆。如此忧心忡忡,夜不能寐,那张脸迅速憔悴了下去,不复昔日明艳飞扬的神采。

这样的变化,周令渊自然看在眼里。

这日晌午,从詹事府回到内宫,周令渊脚步不停,径直往琉璃殿去。

临近重阳佳节,琉璃殿前的花圃里,菊花开得正盛。沿着摇曳的湖波,花圃在柳荫下逶迤,内里栽种的皆是名品,四时不败。近来秋高气爽,除却花圃的成片的淡紫冶黄粲然盛开,花匠们几乎将整个东宫的花卉皆搜罗过来,玉盆里花姿娇艳,游廊下自成风景。

周令渊过去时,魏鸾正在廊下发呆。

她的身旁是两盆紫微金装,舒展的花瓣层叠繁复,妖娆多姿,她披了件单薄的妆花缎织孔雀纹披风,将身段藏住,只露出简单挽着的发髻。暗绣的金丝银线被秋阳映照,粲然生辉,鸦色高堆的发髻间不饰金钗花钿,侧脸的轮廓却姣好清丽。

周令渊急促的脚步不由放缓。

百花凋尽后,菊花素有“芳熏百草,色艳群英”的盛誉,这东宫里没了旁的女人掺和搅扰,魏鸾亦可再无顾虑,恣意张扬,有了她绽放于殿前,这座金屋也该凭添辉彩。然而此刻,即便看不清她的神情,那侧影也是落寞的。

她伸手抚弄花瓣,宽袖覆盖之下,愈显得手腕细弱。

周令渊心里似被狠狠拧住。

他知道她过得不开心。

这两日碰面时,魏鸾的态度始终冷淡而疏离,甚至暗藏戒备。据琉璃殿里伺候的侍女禀报,魏鸾不知是从哪里翻出了把尖锐的银剪,藏在枕头底下,夜里也睡得极轻,稍有动静便能惊醒——只因前天夜晚,他一时失控,险些将她压在榻上。

本该是金屋里的鸾凤,如今却成了惊弓之鸟。

但他没有旁的选择。

当初两人青梅竹马、交情笃厚时,魏鸾的眼里唯有他,玄镜司的盛煜连根蒜都不是。在魏鸾初入曲园时,夫妻间也是仅有名分而已。谁知一年过去,魏鸾竟会对盛煜愈来愈上心,反倒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