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坐着,看窗外日影渐渐拉长,寿宴上的乐声起伏断续,门外的侍卫静如雕塑。直至申时过半,外面才有群宫人匆匆走来,领头的是内廷司的总管付英,干瘦的脸上不露表情,朝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话,便命人开门。
“夫人久等。”他的态度倒是客气的,侧身让开路道:“走吧。”
魏鸾随他出去,探问道:“付总管都查问清楚了?”
付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夫人到那边,自然知道。”内廷司的心狠手辣不逊于玄镜司,因对付的多是宫女罪妃,手段更为阴私,却也最会拜高踩低,看菜下碟。若魏鸾当真罪名落定,以付英的行事,态度怕会比这恶劣得多。
魏鸾心中稍慰,却仍暗暗捏了把汗。
……
摆着寿宴的凝香殿里,这会儿歌罢舞歇,满座皆静。帝后坐着的高台已用纱屏围起来,里面人影绰绰,瞧着已聚了不少人,亦有人跪在地上,背影佝偻,似受过重刑。甚至暗沉的地砖上,还能瞧见拖过的些许血迹。
看起来,章太后这是打算当众查问清楚。
魏鸾有点紧张,在付英的带领下进了围屏内,瞧见地上血透衣衫奄奄一息的男人,惊得胸腔狂跳。但愈是这种时候,愈不能乱了分寸,她敛袖跪地,向高坐在上的章太后、永穆帝和章皇后恭敬行礼,神情坦然。
旁边付英亦跪地道:“启禀太后,人都齐了。”
章太后沉眉颔首,“问得如何?”
“老奴细问了检看珠冠的经过,当时连同搬东西、开箱、验看的侍卫,共有五人。之后严刑审讯,最后是他招了——”付英指着地上被扒去外裳满身鲜血的男子,道:“他已亲口招供,珠冠内的厌胜之物是他亲手放进去的。”
声音有点细,却不疾不徐,吐字清晰。
魏鸾已想过数种辩白陈清的言辞,甚至做好了迎着章氏姑侄的雷霆重怒奋力辩驳的准备,谁知到了此处,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话?那侍卫她并不认识,但无论如何,有人承认做手脚,便能洗清她亲自动手的嫌疑。
她紧绷了半日的脊背稍稍松懈,却仍不敢掉以轻心,见付英呈上口供,便瞧章太后神情。
那位看得粗略,随意扫了几眼,递给永穆帝。
永穆帝看罢,丢给章皇后。
殿里死寂,唯有纸笺翻动的声音,章皇后翻完口供,朝魏鸾冷冷瞥了眼,却没说什么。
倒是永穆帝道:“此事与魏氏可有干系?”
“据这侍卫招认,他并不认得盛夫人,是有位宗亲府上的侍女花费重金,买通他将此物放入珠冠。至于是谁指使那侍女,他不知情。老奴不便擅自审问宗亲府上的人,拿了他的口供后,先来复命。”
这话说出来,永穆帝神色稍稍和缓,朝魏鸾抬抬手,“起来吧。”
旁边章氏姑侄亦未阻拦。
魏鸾心里重石终于落了地,叩首道:“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