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纪窒了窒, 诚然道:“末将若始终走不出来, 便要苦了敏晶。好歹末将捡回条性命,比之那些战死沙场的人幸运太多, 敏晶和公主殿下都对末将说, 只要活着就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道:“对了,末将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实在憋得慌, 还望王上能给末将解惑。”
萧钰道:“讲。”
吴纪问:“王上为什么不趁章玄擎在建业时杀了他?好绝了后患!”
“你这个问题,已有好些人问过孤了。”萧钰笑了笑。
“是吗?!”
“嗯。”萧钰温和微笑,耐心解释道,“若杀章诏,幽州及中原便要大乱,各方诸侯再度厮杀争抢,时局会如何发展不好预测,不见得是好事,倒不比眼下。”
吴纪仔细思考一阵,赞同道:“还是王上深谋远虑。”
再一想,章诏敢大摇大摆踏入建业,何尝不是吃定萧钰不会杀他。章诏果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照他们王上比还是差了一些,吴纪如是认为。
倒是吴纪没想到随口说的“怕是回去了觉都睡不好”一话,一语成谶。
章诏因五步蛇之死,自尊心备受打击,直到回到洛阳还连做了几天恶梦。
梦里他回到处决东乡公主和共邑公主的那天,他将添加了五步蛇毒素的酒递给共邑公主。
共邑公主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口吐鲜血扑到他脚下大骂:
“愿苍天有眼,来日便教你和我一样不得好死,教你烈火焚身,烧成灰烬!”
他不以为意,却对上共邑公主不瞑的眼睛。
共邑公主明明人已经死了,那双眼睛却忽然眨了起来,眼里喷出两道炽热滚烫的火簇,烧着他全身。
他在烈火中挣扎,被烧得痛苦不堪,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无法从火海中逃出去。
于是他开始呼唤“蕲艾”,却见萧钰出现在火海尽头,手里抓着五步蛇,信手一捏,蕲艾断作两截!
章诏陡然从恶梦中惊醒,待清醒过来后,气得一手拍断了一根床柱。
纱帐因此垮下半截,他只兀自狂猎喘息。
萧钰那个残废……
真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恶梦持续许多天,章诏每日脸都是黑的,亦时常迁怒章晔,越发觉得她任性无用。
待半个月后,章诏的恶梦终于结束,章晔的恶梦却开始了。
章晔被章诏送进洛阳宫做皇后!
任她哭、任她跪求、任她磕头磕到脑袋破了,章诏也没怜惜她分毫。
就连晏行云也去劝章晔说,让她为大计忍一忍,往后必能苦尽甘来。
可她为什么就要吃这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