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音却垂下眼睫,喟然道:“我只怕……皇子刚刚降生,根基未稳,反被有心之人利用……倘若他回到宫中由小穗抚养,万岁真的放心无忧吗?”
承景帝还未回答,殿外已传来裴炎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他似是早有预料,就等着君王传召,此时一进寝宫,当即双膝跪倒连呼“万岁”,激动异常地恭贺承景帝喜得皇子。
承景帝按捺复杂情绪,沉声发问:“当初你为何要将小穗强行从御药房拖走,说是送去浣衣局,后来却又说她暴病而亡朕这皇宫之中,你们倒是各显神通,将此当做了戏台不成?!”
“万岁息怒!小人们这样做,完完全全是迫于无奈啊!”裴炎痛心疾首道,“其实贤妃娘娘很早的时候就提醒过臣,要臣派人盯紧永和宫的宫女小穗,说她有可能怀了龙种。臣当时想要密奏万岁,但是又怕事情不做准,反而令万岁空欢喜一场,因此只能暗自观察,希望等到事情确凿之后再见机行事。没想到那天臣走到御药房附近,却看到司礼监的内侍正在呵斥小穗,甚至想要动手殴打。臣惊出一身冷汗,然而手下随即报告,说此人虽是司礼监的属下,实际却与慈宁宫邱公公来往过密。臣当时就明白过来,那人真正用意何在,因此将计就计,借着那机会命人将小穗强行拽走,后来又让内安乐堂的人说她得病亡故。这一切其实就是为了让她彻底摆脱险境,正所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呀!”
“你说什么?”承景帝不禁提升了声音,“司礼监是你的掌管范围,其中也有人与慈宁宫来往过密?那人现在可还在?”
裴炎不住顿首:“回万岁的话,臣实在是羞愧不已,没想到手下人也会被邱公公收买。臣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没动那个奸细,直至听闻皇子诞生,太后又派出邱公公前去宿小公爷处,这才觉得不能再忍,已将司礼监的奸细扣押下来,等候万岁发落!”
承景帝面色晦暗,恨声道:“将那人带上来!”
裴炎应声而动,快步到门口,命人将当初在御药房责难小穗的内侍带上。一旁的余德广望着殿外,神色焦虑,金玉音此时早已落座,仪态万千,从容不迫。
随着镣铐声渐渐临近,一名身穿囚服的内侍被押上大殿,神情慌乱,脸色惨白。
承景帝强忍愤怒,质问其当初因何责难小穗,背后受了何人指使。
那内侍哆哆嗦嗦跪在冰凉砖石上,匍匐发抖却不吱声。承景帝连问几声流露不耐,裴炎压低声音朝那人叱责道:“还不赶紧回话?!”
“是……”那内侍这才如梦初醒,带着哭腔道,“当初小人家里遭难,急需大笔银两,慈宁宫的邱公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就好心借给小人五十两纹银。后来他便多次来找小人,要小人替她盯着永和宫的宫女小穗,遇到她落单的机会,就想方设法给她颜色。或是下药毒杀,或是推落水中,反正怎么狠毒怎么来。小人因为无力还钱,又觉得他大概只是与那个宫女结下私仇,因此只好答应。那天在御药房,小人看她孤身一人,便想着借机呵斥再把她拖走……小人也是没有办法才听了邱公公的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