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洛阳城里尚不知东关惨败,公府里,桓行简倒先收到了雍州刺史陈泰的上书:胡人频频骚扰边关,忍无可忍,请求讨伐并州的胡虏。
桓行简回信应允后,对守在旁边的几人道:“我要去趟寿春,不知道这几日前线战况如何了。”
都知道他十分挂心此役,几人倒也没劝阻。
“给我点二十护卫即可,我明日就出发。”桓行简决断向来下得快,虞松怔怔的,“大将军,二十人未免太少了。”
“怎么,我又不是去东关,要这么多人马做什么?”桓行简淡淡道,以虞松对他性子的了解,恐怕到了寿春,大将军就忍不住往东关跑了也未可知,于是,小心劝道,“大将军诸事当以持重为先,千万勿要以身涉险。”
这话音,桓行简如何听不出来,正要说话,门一响,嘉柔低眉端着茶盘进来,几人便避嫌地把目光收敛,一时也停住了话头。
桓行简却若无其事继续说道:“我在想,太傅在时,难道需要上战场之际,左右都跟着劝他不要去?若都是这样,天下恐怕什么干戈都没有,早四海一统了。”
“此一时,彼一时,大将军还年轻想要历练日后不愁没有机会,可居上位者,身系天下安危,”傅嘏等嘉柔放了茶盅,才自己捧起,“自然不能轻易涉险。”
嘉柔耳朵里话听得一知半解,退出来时,不想虞松在后头紧跟出来,拘谨张嘴,竟不知该称呼什么好,索性含糊道:“大将军明日去寿春,不知道,会不会带着姑娘一同前去。若是带着姑娘,还请姑娘以大将军安危为重,他若有意冒险,请姑娘好言多劝。”
“我?”嘉柔惊诧,脸上微微一红,黑如鸦羽的两道眉不觉轻颦,“你们都是大将军最信赖的人,你们的话,他不会不听的。”
虞松苦笑,暗道这打东关就没听我们的,嘴上不好说,一抱拳:“不管如何,若是姑娘跟着去,请多费心。”
不多时,桓行简身披了件玄色狐裘开门出来,日光一照,他那张脸顿成雪白下颌被簇锋拥着,更衬得长眉秀目愈发如画。只是,里头丧服未除,人也开始蓄须,被嘉柔每日修饰地漂亮整齐。
这样一来,人更显沉稳如水,哪里有半点弄险张扬的影子?
“虞松跟你说了什么?”桓行简看到虞松的身影了,等他走远,牵着嘉柔的手朝后院来,趁着午阳,把狐裘一脱,丢她怀里,从箭筒里掏出雕羽箭来拉弓打靶。
嘉柔把话一学,桓行简笑而不语,箭射完了,眼睛在她身上一乜,径自把狐裘又拎在手中往外走去。
“大将军,你要去哪儿?”嘉柔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桓行简头也不回,“去洛水,这个秋冬雨下得太少,我去看看水位。”
“我也去!”嘉柔把他袖子一牵,不好意思笑了,“虞主簿让我看着大将军呢!”
她闷得慌,早想出去跑一跑松快筋骨,这个时令,若是在凉州嘉柔早头戴毡帽裹着皮袍跟刺史府里的侍从去打野兔了。
“我出去办正事,你凑什么热闹?”桓行简挣开她,嘉柔避开这个反倒兴致勃勃问起,“洛水边能打着野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