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始十一年 蔡某人 1553 字 2024-03-15

太极殿上再次争执不休,小皇帝被吵得头昏脑涨,目光四寻,落到杨宴等人身上略不耐烦道:

“王师无功而返,自然当有人担责,郭淮既未得征西将军之命,不战而走,再领关西如何服众呢?”

杨宴持笏出列答道:“刺史守关多载,外征寇虏,内绥民夷,这次虽有过,功过相抵,陛下略作惩戒即可。”

小皇帝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也颇是心烦:“功是功,过是过,什么叫功过相抵?”一面厌恶大将军等当初力主伐蜀如今徒损兵马辎重,关中怨声载道;一面又怀疑郭淮等西北诸将压根调度不动,两下生疑,好不窒闷。

等下了朝,来给太后请安时主动提起伐蜀一事,太后凤眸闪动,手底却慢条斯理裁剪着斜冗花枝,朝二尺高的瓶子里一插,说道:

“陛下,依我看刺史退兵倒及时,不退等着蜀军截杀吗?我虽是妇人,没上过战场,却也猜形势千变万化需为将者慧眼裁夺。不过,刺史和征蜀将军既然都有过,陛下贬他们的官也无可厚非,只是当初力主伐蜀的洛阳令李胜要怎么处置?他这一回,既被辟作征西长史判断错误,是不是也该受罚?”

小皇帝日渐成长,心事多了起来,面对太后,既非生母唯恐她后宫干政多有提防。这时,话不愿说尽,含糊一带而过,太后乜过来一眼:

“朝堂上,大臣们都怎么说?”

“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母后也知道,太极殿上动辄你一言我一语跟铜驼街上买卖人似的。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小皇帝暗道吵闹时当真一点世家风范都没了,都乌鸡眼一般。

唯独中书令李丰几个,默不作声,但笑不语从来都是模棱两可的情态,小皇帝默默观察着这些人,心头惘惘。

偌大的太极殿上,人虽多,却更像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尚书郎卫会告假不出,不管大军几时抵京,也不管此战事后赏罚已经引得朝野哗然,他只关心萧弼的葬礼。

萧弼死在新植的樱花树下,第一年抽芽,婢子找到他时人已经阖目而去。卫府里,散骑常侍卫毓因上书进谏惹怒大将军,被贬侍中,离开京师,拜魏郡太守。卫会没什么话跟兄长说,一人接到丧报,在家中独坐良久,冷冰冰的手指在案上一划拉,最终起身走了出来。

丧礼上,他至始至终只是红着眼,当真一滴眼泪未流。倒是杨宴,涕泪直淌,因萧弼是年少成名的人物,清谈座主,前来送葬的不在少数。当然,这在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的洛阳城里不算什么,在场众人无一不是看惯生死的。

桓行简同桓行懋、虞松皆在,山野勃发,四季轮转,北邙山上又是一度芳草青青。他们这些人,来往北邙似乎成了常事。

那边,杨宴的痛哭之声实在瞩目,桓行简眸光微微一动,瞥他几眼,转头对桓行懋说道:“辅嗣早走这一步,未必不是好事。”

桓行懋亦在怅惘间,并未听懂,兀自道:“杨宴同他,亦师亦友,辅嗣期许的黄门再不用挂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