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侯妙一走,她呆呆一人独坐,不管崔娘如何兴高采烈在自己身上比划鲜亮的新布料,还是唠唠叨叨劝解,皆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乖顺地羞涩一笑,任由崔娘像扯木偶般摆弄着自己。
暮色四合,洛阳城里灯光次第亮起,头顶星子为经,地上行人作纬,北踞邙山连绵,南泛洛水扬波,整座都城仿佛深卧在宇宙洪荒的怀抱之中,丹霞明月,华彩云间,烽火狼烟换来的盛世风情图,只消登高望远,就能尽收眼底了。
桓行简从阁楼上下来,氅衣微荡,略略抬首,每一步都格外沉稳仿佛可将整个洛阳城,乃至整个天下睥睨于脚下。
“郎君。”石苞像夜色里的一道魅影,尾随着他,把他要的东西只负责送到眼前来。
夜色里,石苞的声音几不可闻,桓行简把头一点,他又隐匿在无边的夜色里了。
见到夏侯妙时,她似乎也在等他,几上有酒有菜,桓行简扫了一眼布置掂着巾子轻轻拭了几把手,笑:“你身子不见好,不能贪杯。”
“无妨,我许久不曾跟你共饮,上一回,还是饮合卺酒。”夏侯妙亲自斟酒,酒液落在青铜器皿里,泠然有声。
桓行简不动声色上下看她两眼,一笑接过了,说:“也好,我且陪夫人这一回。”
屋里尚残留笔墨味道,他闻到了。
第24章 蒿里地(1)
铜镜里,映出张明媚的脸来,红的唇,乌的发,水润润一双含情目微微流转着眼波,嘉柔把木梳一放,看着镜中的崔娘说:
“我想去找姊姊,还是有些话要跟她说。”
崔娘拿起梳子继续顺她那一把好头发,语重心长:“柔儿,我看夫人心事重重的。其实,这里头门道我倒有些耳闻,上一回,我去街上听一群小崽子们骑着个竹马,嘴里唱什么‘刘融之势势如汤,太傅父子冷如浆,李丰兄弟如游光’,瞧,这都什么话出来了。”
不知几时,洛阳城里,一群顽劣稚童每日携竹马东走西奔,街巷里乱窜一气,把个歌谣唱得洛阳城里人尽皆知。嘉柔听了,满腹狐疑,第一反应竟是这不知谁放出来的,要造势么?